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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就是錯的。
韶華春遇,明豔晨光,終究還是被這場顛沛流離的亂世煙塵覆上了沉重的埃埃土灰。天空明淨,卻也早已不是當日的雲朵彩霞,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一重重割去了當初的曾經的年少天真,留下的,不過是殘垣斷壁,在暗夜中閃爍著暗黃的斑影,可笑的對那些逝去的簡單歲月,固執的念念不忘。
他的一生,唯有兩個人是最重要的,一個,已經被他親手放逐而去,另一個,卻終將成為他最摯愛的兄弟,永遠的活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只可惜,這兩個人,一個也不是她。
大殿裡燈火輝煌,可是在她看來,卻好似隔了一層暗紅色的紗,矇昧陰鬱,暗淡無光。
這一生,堅忍執著,幾番風雨,終究化作一場無聲的痠痛,落在冷寂的深宮之中。萬千生靈、血雨腥風盡皆靜靜的被一雙素手翻轉,如今回眸,只覺憊倦沉浮,剎那芳華,浮生若夢,恍然落入茫茫歸墟。
掌中信箋驀然間若雪花滑落,輕輕飄蕩,散落一地,火盆中黑灰倒卷,呼呼作響,幽幽上竄,吞吐著蒼白的火舌。
她惘然一笑,手腕無聲垂下。
燕太祖開元五年,十二月初四,夜,大雪,皇后納蘭氏,薨於燕離宮東南殿。
“皇上。”
內侍在身後低聲說道:“找到了。”
燕洵緩緩回過身來,東南殿如今已經空寂下來,大殿裡空無一人,皇后喪期已過,東南殿的舊人都已分配各宮,如今留在這裡的,只有兩名年邁的內侍,負責一早一晚的灑掃。
開啟盒蓋,是一件烏金色長袍,上繡青雲紋圖案,兩襟有著小團福字,看起來簡約華貴,只是左邊的袖口處有一道口子,已經被縫合,若是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燕洵站在那裡,默默的看了許久,終於抬起頭來,將衣服交給下人,說道:“回宮。”
“是。”
一眾下人跟在他的身後,大殿的門大敞開,寒冷的風吹進來,揚起滿地細小的灰塵,殿外的陽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雙眼,站在門前,突然回過頭去,看向深深帷幔後的那方軟榻,似乎還是一月前,她坐在那裡,輕聲的問:“今天晚上,臣妾吩咐廚房多做幾樣好菜,皇上你,還來嗎?”
皇上你,還來嗎?
陽光刺入眼底,讓他的心突然變得荒涼。
僅僅是一時的耽擱,不想,卻成了永別。
他的眉輕輕的皺起,又緩緩鬆開,一點一點的,消泯了那絲悲涼之氣。
抬腳就要走,突然嗅到遠處有一絲煙塵之氣,他轉頭看去,卻是極遠處的一個拐角,一名小宮女蹲在那,正在燒著什麼。
他微微一愣,帶人就走過去。
那名宮女見了他,頓時一驚,整個人跳起來,連忙跪在地上請安。
燕洵看著她,微微皺起眉,說道:“你是以前皇后宮裡的文媛?”
“是,奴婢是。”
“為何在這?”
“這是皇后娘娘的舊物,娘娘去前說過要將這些雜物都燒掉,這些日子奴婢被調到了安嬪娘娘處,一直沒有時間回來,今天得了空,就回來料理一下。”
燕洵見文媛穿著一身低等奴婢的衣衫,脖頸上還有淡淡的紅痕,知道皇后去了之後,她宮裡的舊人定是在別處受了欺負。默想了片刻,問道:“你家在何處?”
文媛一愣,沒想到皇上會問起這個,連忙答道:“奴婢是跟隨皇后娘娘來的,奴婢的家在宋地。”
“家中可還有人?”
“回皇上的話,家中還有老父老母,三個兄長,兩個姐姐,一個妹妹。”
燕洵點了點頭,對一旁的下人交代道:“傳令司奴局,賜她四品兆榮女官之位,享正五品朝官俸祿,另賜黃金百兩,即日就出宮,送她回鄉吧。”
“是,奴才記住了。”
文媛似乎是聽傻了,就那麼跪在那裡,久久也不說話。反而是那名內侍笑著說道:“兆榮女官,高興地傻了,還不領旨謝恩?”
文媛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一個頭就磕在地上,大聲叫道:“多謝皇上天恩,多謝皇上天恩。”
燕洵也不做聲,目光在那滿地白紙上淡淡掃過,終於就這麼的,轉身而去。
雪已經停了,天空那麼藍,藍的如一汪碧水,風從遠處吹來,捲起一張信箋,就那麼輕飄飄的飛起,穿過火舌,信尾曲捲,微微燒了起來。那封信就那麼飄蕩在風中,向著那人遠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