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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舉頭看天上的月亮,月亮滿滿圓圓,一派清暉。
英英又說:“金狗哥,你文化高,你說說這月亮像個什麼?”
金狗說:“像個玉盤。”英英說:“你再說。”金狗說:“像鏡子。”英英說:“你再說。”金狗說:“夜空的眼。”英英還在說:“你再說!”
金狗盯著月亮,脫口叫道:“我如果有月亮那麼大一枚印章,在那天幕上一按,這天就該屬於我了!”
此話說畢,英英則愣了一下,立即叫道:“你這比喻好。像個男人家說的話!”激動起來,竟一指頭點在金狗的額上,說:“這話只有你金狗想得出,你金狗是個野心家!”
金狗冷丁被點了一指頭,心裡也有些衝動了,當看到英英還在高興地看著月亮時,他冷靜下來,說:“英英,你興致這麼高,莫非錄取通知書下來了?”
英英陡然變了臉,目光暗淡,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說:“金狗哥,我叔回來了,人家報社是縮小了一個名額,這就是說,你我只能去一個人了。”
金狗心裡驟然冷了半截,他坐在了沙灘上,沒有說話。他知道田中正沒有拗過報社的人,他的權力只能是兩岔鄉內;可是,兩岔鄉內他有絕對的權力,這一個名額田中正會讓他金狗去嗎?
金狗說:“我明白了,你是讓我今夜陪你高興來了!”
英英則一下子惱了,說:“我英英是那號人,我讓你陪我幹啥?為這一個名額,我叔好為難,讓誰去呢?他要咱兩個商量,說反正都是自己人,什麼事都好辦的。”
英英說出這種話來,金狗一直盯著她,那一張漂亮的臉蛋上,他卻總讀不懂內容,但立即揣摸出其中又有門路了:是不是報社選中了他一個人呢?金狗開始試探了。
金狗說:“那只有你去了,我還是回河運隊吧。”
英英卻說:“我也盼著能去的,可我去了,那你呢?你水平比我高,你是男人,男人才更要在外面闖事。男的事鬧大了,女的才有個依靠呀!”
金狗猛然間受到一種刺激,他回過頭來看英英,目光正落在她的額上、鼻尖上,那一雙眼睛亮得如星星一般。
他說:“……這隻有你。”英英卻挪身近來,詭詭地說:“我要不呢?”金狗笑了:“這不可能。”
英英則直愣愣睜著眼說:“我讓你去,你也不去嗎?!”
金狗說:“你叔能同意嗎?到州城去可比鎮供銷社條件好得多!”
英英說:“可只有這一個名額!我原想咱們一塊去了,咱們永遠就是州城的人,那日子多好!現在只能去一個人,總不能把這個名額也作廢了?你還是去吧,我只是擔心你們男人心野,人一去什麼都要忘了!”
金狗心裡怦怦地跳,他細細地咀嚼英英的話,突然預感到這其中潛藏了一種別的東西。但是,金狗畢竟不知全部的內幕,他只知道了眼前的英英向他發出了什麼樣的暗示,他只是擔心在這關鍵時刻,弄得不好,田中正真的會以自己的權力而作廢唯一的名額的!
金狗立即裝出糊塗來,說:“英英,那我真感謝你了!”
一句感謝,使英英嬌聲嫩氣起來了,說:“怎麼個感謝法?”
金狗說:“我一輩子忘不了你!”
英英說:“那我送你一樣東西,你肯收嗎?”
金狗遲疑了一下。
英英從手腕子上卸下手錶,明晃晃地伸在金狗面前。
金狗第一次喪失了做男人的果斷,愣在那裡好久。
英英一雙熱灼灼的目光就盯著他,說:“你不肯接受嗎?”
他似乎被激怒了,接過了手錶。
這一夜韓文舉在船上聽見上游沙灘上有人說話聲、笑聲,他好生疑惑,月色迷離,他看不清人影,就細細分辨那聲音,知道了是英英和金狗。第二天就當重大新聞告訴了矮子畫匠,說金狗和英英在沙灘上幹什麼什麼了,而矮子畫匠卻連連搖頭,怨韓文舉說夢話:英英是什麼家的人,能看上咱家的金狗?但就在這天中午,蔡大安卻又一次來到他家,直話挑明是來做媒人的,受英英和田書記之委託而作合一場親事的,矮子畫匠受寵若驚,將蔡大安招呼在炕沿坐了,說不盡的感激言語。金狗卻心中暗暗叫苦,臉黑封得如關公。矮子畫匠激動得受不了,將茶水給蔡大安泡了,就燃了香插在“天地神君親”牌位下的香爐裡,看著牌位兩邊的“看山狗”圖形不甚鮮豔了,就又端了顏料碗用筆去描。
蔡大安就奚落道:“你別忙乎了,又要讓畫筆把你嘴弄得小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