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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女的,一個在後在下,光頭,是雷大空。韓文舉說句:“那就好!”心裡罵雷大空騷情不要命,給田家拍馬溜鬚。
雷大空是前十多天回來的,他去了廣州販銀元,販天麻、黨參,原本要賺了許多錢,卻在火車上被緝查犯案,纏在腰裡的銀元袋子被沒收了,含在嘴裡的一枚金戒子也被一巴掌打得連牙一塊吐出來。生意大賠本,人又拘留了半月,放出來,身上分文沒有,扒車討飯回來,潦倒得人不人鬼不鬼。在村裡遭人恥笑,卻還不安生,整日想謀事,又謀不成,狼狽過日。韓文舉瞧見他背了那女人上了岸,大吃一驚的竟是他赤條條不穿片布褲衩,那女的還年輕,一出水渾身冷得發抖,雙手卻捂了臉,讓田家婦人用氈子裹了就急急進村去。雷大空只是拿了酒喝,又撩一掬擦在肚子上、交襠處,再下水去背對岸的人。
韓文舉就罵了:“大空,你個罪孽的東西,你不穿了褲衩,你怎的揹人?”
大空在河裡衝著韓文舉笑,說道:“韓伯,你是眼紅嗎?她要嫌我,她就不過河了嘛!人家要給田中正賀生日,還顧羞不羞的?我要怎麼著就怎麼著,她還得給我掏大價錢!”
接著背過兩個男客,最後方去背剩下的女的。那女的是黃花閨女,樣子嬌嫩,背至河心,女的突然銳聲尖叫。岸上人看時,兩個人頭便沒下了水,後又冒出,女的就再不叫喊,默然無息。出了水,女的又突然指罵大空“流氓”!大空則氣勢洶洶對吵,罵出一大堆更粗俗的話來。田家婦人忙來擋架,將五元錢丟在沙灘上拉客人走了。韓文舉讓大空穿好了衣服,問起那女子為什麼罵他流氓?大空笑而不答,末了說:“她為什麼要去給田中正拜壽?田中正要把她×了,你問她是不是也罵人家‘流氓’?!”
夜裡,韓文舉果然也請人喝酒,酒客中就有雷大空。他穿了一條褲子,是從寺裡偷來的一面還願錦旗,用顏料染了改制的,但旗上的字沒染過,清晰可辨,前腿上是“有求”二字,屁股上二字是“必應”。小水笑得前俯後仰,說:“大空哥,你都算是能人呢,日子就過成了這樣?”
大空並不臉紅,說:“我在廣州城裡,你知道我穿的什麼,西服也穿了一件!人倒了運,沿途變賣光了。你等著看吧,我要攢了本錢,再去闖蕩,大空就不是現在這個樣了,過生日也要擺八桌十桌,做他個田中正第二!”
小水問:“那你怎麼個攢錢?把方子也給你福運哥教教。”
大空說:“眼下我也不知道。”
大夥就笑了一回。韓文舉說:“大空,我有一句話你記在心上,世上的事是河裡的大魚不如碗裡的小魚,要實實在在,從小事做起。”
大空說:“算了吧,韓伯,這道理我不比你知道少!可我現在去做什麼呢?我來跟你擺渡,你收留不!”
韓文舉嚅嚅說不出話來。
酒菜完了,小水撈了一笊籬酸菜,待要用腥油熱煎一下,到門前地裡去拔蒜苗。
這時夜已深了,月光極好,田中正送客人回來路過地頭,抬頭看見撅了屁股拔蒜苗的一個女人,豐腴美妙,不禁神迷目眩,恍忽中覺得酷似陸翠翠,就驚駭站住。不知怎麼,金狗和英英退婚之後,他就時時想起陸翠翠,追悔他是受了金狗的圈套而拋棄了陸翠翠,以致使她魂滅香消!今日的生日酒席上,他就乘酒大罵起金狗,末了又罵蔡大安,婦人出面勸慰,他又無名火躥上,竟當著眾人面搧了她一個耳光!田中正現在痴痴呆呆站在地邊看了一會兒,正要叫出陸翠翠的名字,門洞裡卻跳出一隻狗來汪汪地叫。聽著狗咬,小水直腰見是田中正,就說:“是田書記,夜深了,這是往哪裡去?”
田中正方一時清醒,知道自己看花了眼,長長嘆了一口氣,卻又瓷在那裡作想:這小水怎麼長得有幾分像翠翠?小水見田中正發呆,又問了一句,田中正才說:“我送英英的大舅回去,他是喝多了,腳下不穩哩!我還以為是誰,原是小水呀,一半年不留意,小水倒成……人了!”本來要說“成熟”了,他是指小水的肩頭、胸脯和臀部的。就一步步走近來。
小水家的狗卻咬得他不得近前,田中正不停地蹲下去裝作摸石頭要打,一蹲下狗退了,一站起狗又前來。就說道:“小水,這狗是你家的?好凶!你怎的養這個惡東西?!”
狗並不認官,已經將他的右腳跟吞了一下,肉沒傷著,鞋卻咬掉了。小水格格格地直笑,將嫩得流水的蒜苗拔了,叫住狗:“狗子,狗子,你怎麼咬起田書記!田書記,夜裡客多嗎,你又是喝多了!”
田中正穿好了鞋,眼睛直直看著小水,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