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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笑但卻沒有笑。
因為不能笑。
也不便笑。
——不知怎的,王虛空和丁三通都同樣的覺得:今天晚上,一直笑不出、笑不得。
轉了幾處,地勢愈來愈高,地方也愈來愈雅緻,再也沒有先前的悽慘黯氣氛了,而且居然還看到天穹,星光足可以篩進來。滿天的星子低得像是一個馬上就要覆蓋下來的神話似的。
那女子敢情是許久沒見過星光了,臉上現出了一些喜歡的樣子——但仔細看的時候,又好像不是,而是一種幻望的幽怨。
他在經過星色可以照得進來的長廊上,不過片刻間的事:這片刻裡她是個絕色。
之後,大家都停住了。
那一道門己到了。
——門後是什麼?
她又那麼地疲倦,累得像再也禁不起風霜,再也活不下去了。
連王虛空和丁三通看了,都升起一種淒涼感覺。
這些擺設都是用木或是鐵製的。上面結著一些鏽一般的汙漬,像赭色的苔蘚一樣地黏在那裡,生了根。
室內還生著一盆熊熊的火。
“頭兒,你說,寇太保和孫爺會拿她怎麼弄?”
“——他們!這還用說麼!”
“反正,不管他們怎麼做,咱們都看著就是了、聽著就是了——而且,咱們都是看不見、聽不到的。”
“知道了。”
然後這一行人都突兀地笑了起來。
像幾隻狗咬死了一隻貓後互相吠了幾聲。
這時,傳來一些聲響,好像一些什麼覓食的動物回到洞裡一般似的。
大家都立時噤了聲。
進來的大概也有七八個人,有的魁悟粗礦,敞著衣襟,露出滿胸長滿的毛——但看上去反而有點不大像是胸膛,而似是一個特大的陰羹;也有的手裡捧著筆、硯和紙,似是來寫文章、畫畫什麼似的。也有的很冷、很沉、很靜,以致完全不能從他們的形貌中分辨得出:他們是幹什麼的?個性是怎樣的?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另外還有兩人。
一個非常溫文、溫和、溫良的年輕人。
——他有兩道柳葉似的眉毛,一張櫻桃小口,除了鼻子有點勾之外,他若妝扮起來,恐怕要比許多女子(當然這受押著的女子除外)都要美麗得多了。
另一人的年紀卻是下小了——就算年紀其實不大,但看上去十分蒼老,而且衰老。他臉上就像大雨後給車輪輾過的泥濘道一般,縱橫交錯,盡是皺紋,像打翻了的腐乳似的,一塌糊塗。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還有一股味道。
臭味。
——跟死了七至十一天下面浸著水上面給陽光暴曬的屍臭味。
他是那麼臭,臭得連室內的香味都掩蓋不了、為之敗陣。
儘管是這樣,可能因為他的皺紋實在太多之故,看去還相當的慈祥;而且,他前發在通黑中有一絡是白的。
白得光彩奪目。
老人看了那女子,眼睛發出奇異的光彩。——然後他立即再看那女子一次,先得看她的盈堪一握的腰腹,再看她秀峰柔坡的胸脯,然後方看她的臉。
她的樣子美得無依,麗得無端,還有一股內蘊的媚,還有一種外色的傲,交揉在一起,使她在看來是那麼疲乏那麼無力的時候,看去仍是那麼動人漂亮。
老人突然地笑了起來,英聲乾巴巴的,“叫什麼名字?”他的語音試探著,但一個農夫用鋤頭給一條蚯蚓猛然砸了一下,再停下來,看它死了沒有。他的語音也是乾乾的。
“冰三家”。
女子回答,依然無力,柔弱得像心都碎了。
她看來似只是疲乏,並無害怕。好信她是一隻蝴蝶、因為太過倦乏,所以連飛也失去力量。
“犯了什麼事來這裡?”老人好整以暇的問,他一句一句的問,像把陷阱一寸一寸的張開、收緊。
“我也不知道。”冰三家微弱的說。
“不知道?”蒼老的人揚起了一隻眉毛,“你再想一想。”
“我平生不犯事,也不犯法,我實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冰三家悲哀的說。
“哦!嘿!”蒼老的人知道自己該發怒了,他便發怒了。“你再仔細想一想:讓我來幫你想一想吧,來人啊,先把他請上‘仙女獻桃’。”
那幾有一個木架子,上面有幾條麻繩。架上、本上、繩上,都沾著凝結的赭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