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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說,皇后也不好做。阿嬌做過皇后,死了。衛子夫也做過皇后,也自盡了。做皇后有什麼好?
司馬遷 第三十四章(4)
李夫人笑,做皇后能多看見你幾回,能讓你心裡多一點兒惦記。
劉徹說,好啊,你就等著聽我封你吧。
李夫人很快樂,忘了所有的不快,忘了李廣利,也忘了東方朔。
劉徹聽說張騫病重了,派宮中的郎中去為張騫醫治。郎中回來說,張騫病得很厲害。劉徹有點兒意外,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他命令司馬遷去看望張騫。
司馬遷來到張騫府上,張騫躺床上,勿思坐在床邊,屋子裡有一股草藥的味道。張騫目光渾濁,看著司馬遷,問,你寫完了《太史公記》嗎?
司馬遷點頭,又搖頭。
張騫說,是啊,一輩子也寫不完。我在匈奴時活得有勁頭,總覺得能回大漢,天天盼著回大漢。每天晚上看月亮,都覺得沒有大漢的月亮圓,跟兩個匈奴女人說大漢,跟生下的孩子說大漢,人要是有盼頭,活著就有希望。
司馬遷覺得,張騫已病入膏肓,回顧就是衰老,就是走向死亡。
勿思說,司馬大人替皇上來看你,有什麼事兒你就說,講這些沒用的做什麼?
張騫似乎很願意聽勿思的訓誡,也認為勿思說得很有道理,他點頭:是啊,是啊,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他又說皇上對他恩重如山,當年就一次次派兵去徵匈奴。徵匈奴的兵將,懷裡都揣著一張小小的帛圖,上面畫著他的畫像,要是見到他,就一定帶他回大漢,皇上日夜盼他回大漢。
這會兒,他夢裡總是夢見匈奴,在那片大草原上,有一個孤零零的人,風雪中牧羊,他是蘇武。蘇武放著一群公羊,且鞮侯單于說,公羊要是能產奶,就放蘇武回大漢。我好幾天晚上都夢見,公羊變成了母羊,變成了既是公羊又是母羊,有著公羊的器官,又有著母羊的乳房,它自己就能生殖,乳房就脹奶,可以擠奶。我看到蘇武笑了,大笑,他的頭髮很長,像是捲曲的羊毛。他一定能回來,他一定能回來的。
勿思說,他天天就這樣子,一會兒想著蘇武,一會兒唸叨著蘇武,好像他不是張騫,是一個蘇武。他這是個毛病,越想心事越重,越想越放不下心來,身子就垮了,弄成這樣了。
張騫說,我在帳篷裡睡的時候,總能聽見山在叫喚,山會說話。其實匈奴很少有山,躺在帳篷裡總覺得不是躺在草原上,是躺在山上。
勿思說他病得不輕,每天晚上都要問勿思一遍,聽見山說話嗎?聽見風叫嗎?勿思聽不見。
張騫說,風在叫,據說北海有山,蘇武就在那裡。
勿思說,蘇武跟他有什麼關係?總說蘇武,心給掏沒了,皇上派郎中來看他,想要他留一個孩子。你看他,能生出孩子嗎?
司馬遷還從來沒見過像勿思這樣的女人,勿思能說得清世上的一切事兒,能把世事道理講得透徹,她告訴張騫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家裡的人漸漸地都聽勿思的,好像勿思是大行令,而張騫只是她的女人。兩個匈奴女人聽勿思的話,不再勞作了。除了臉頰有點兒突出,臉上也有了長安人的蒼白,不那麼血色十足了。可能勿思也不許她們在院子裡燒烤牛羊吧?
勿思說,你看,皇上送你劍,告訴你,能生下一個兒子,他馬上就是萬戶侯了。可惜你沒這個本事,生不出個兒子來,是不是匈奴人吸乾了你的血,像是喝盡了皮囊裡的水,把你這皮囊扔回大漢了?
司馬遷說,你能不能不說話?他討厭勿思,一個女人喋喋不休,令人反感。司馬遷似乎看到張騫的嘴角有一絲微笑,也許只是他的猜測,張騫沒笑。
勿思說,請你稟報皇上,他不行了。要是皇上能封他的孩子做王侯,就好了。他這會兒沒讓我生下一個兒子,可他原來有兒子。
勿思扯過來一個男孩,這是一個匈奴女人生的。勿思說,我要他做我的兒子,我親自教他。過來,給司馬大人行禮,給司馬大人背一揹你讀過的詩。
這男孩很有禮節,對司馬遷很恭敬,他念誦著屈原的《離騷》,背得很熟,但肯定不大明白,一個瘋瘋顛顛的楚國人,幹嘛要寫這麼多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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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 第三十四章(5)
勿思很自豪,說,這是他的兒子,我要請皇上封他。知道我怎麼教他嗎?我白天晚上不讓他睡,他要讀不下書來,連飯都吃不上,這樣他就背下了《離騷》。
勿思大聲吟誦:帝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