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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就該忠於他,感激涕零才是。但他看司馬遷總是那麼淡淡的,就有點生氣,他問司馬遷:你說,竇嬰這件事,我該怎麼做?
文人的習慣使司馬遷認定,先皇的詔旨是最重要的,他那一天不顧一切地阻止劉徹劍劈詔帛,就是覺得這一劍有些大逆不道,是對先王的大不敬。如今人們已沸沸揚揚傳出皇上劍劈遺詔的事,這遺詔很難說是真的了,但遺詔又是真的,要是真讓竇嬰得了大罪,那就是冤獄。
司馬遷說:竇嬰無罪。
劉徹說:我知道。
司馬遷的聲音大了:皇上應該下一道“罪已詔”。
劉徹先是驚訝,又樂了:下罪已詔,你以為皇帝隨隨便便就能說自己錯了嗎?
司馬遷不說話了,腋窩流出了汗,心又咚咚地跳,這一次心跳是怯懦的,不像那一次為李陵說話,那是男人的、敢作敢當的心跳,這會兒心絃揪緊,人很疲憊,一扯一止,一跳一歇,像一個老人,像一個荏弱女子。心在告誡自己,不說話,不說話。他目光茫然,似在注視它處,心神不與劉徹同步。
司馬遷心底裡只惦念著自己的書,寫《太史公記》是他活著的唯一目的。他給自己行為的怯懦與性格的卑微尋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解釋,良心就稍安。
劉徹看著司馬遷,這是一個長得很好看、很富態的男人,不像田汀�胝盤饋V皇撬韭砬ㄅ至耍�淶酶�逝鄭�成下�僑猓�裁渙撕�耄�飠�牧澈苣芽闖鋈說男鄖槔矗�庹帕掣�飧8��詰難聳�惶�蟮那�稹A醭剮σ恍λ擔漢冒。�憔腿ダ衛錚�ゼ�加ぃ���妓敵┦裁窗桑�
在司馬遷的眼裡,竇嬰是一位正臣,他追隨三朝帝王,成就大漢基業,是一個人才。但他從來沒看見如此孱弱、如此狼狽的竇嬰。鬍子上沾了些飯粒,衣服是腌臢的,只有眼睛閃著光,訴說著他的不屈。一看見司馬遷,他就仰天長笑,說:好,好,我就想皇上會派誰來看我?如果是張湯,那我會很傷心,說明他太寡情了,派來了一條狗;如果是東方朔,那我就太失望了,他對我竇嬰還有翫心;派來了你或是劉屈氂,說明皇上還沒忘了竇嬰。
司馬遷心中悲涼,朝臣都是這樣,從李廣到竇嬰,都希望得到皇上的讚許,得到皇上的重視,可這期望太渺茫了。
竇嬰扯司馬遷坐下,說得很激動:我竇家是從文帝起始才變成皇族的,為大漢天下流血,流淚,竇家多的是忠臣良將。你明白嗎?他想要向司馬遷傾吐,訴說心事:你是史官,大漢的忠臣良將得你說了算,你說灌夫該死嗎?灌夫沒有死罪,那兒歌也是田汀�甘谷伺�模�駝餉瓷繃斯嚳潁�┠摹�
司馬遷看著竇嬰,從前他做太史令時,竇嬰還在朝,他記得有一次隨同皇上負薪塞河,皇上率領百官先行祭禮,又獻給河神兩匹白馬、一對玉璧,然後命太史令司馬遷念祭文。司馬遷念著劉屈氂寫的祭文,天就漸漸地下起小雨來,祭文很長,河風呼嘯,司馬遷的聲音就不很洪亮。劉徹衝上來,一把扯下祭文,隨手一丟,扔下滾滾黃河。劉徹戟指大吼:你神氣什麼?你一個小小的河神,竟敢年年擾我,害我子民,淹我土地,吞我牲畜?我是天子,看我怎麼治你!他搖撼雙臂,緊握成拳:文武百官,跟我去負薪塞河!司馬遷看到皇上把龍袍系襟腰間,扛著一隻沙土袋子走上河堤,這是一個氏族首領,正帶著自己的人馬,浩浩蕩蕩前去圍獵,獵殺猛獸,以求裹腹。這是禹帶著三山五嶽的氏族人眾開山闢路,引水洩洪,以求天下安寧。司馬遷記得,竇嬰扛著一個大袋子,跟著皇上,高喊:走啊,堵住黃河,不讓它決堤!大漢天下,快樂安康!劉徹大笑,嘴裡唸叨著:大漢天下,快樂安康!好啊,好啊。所有負薪塞河的人都高喊:大漢天下,快樂安康!司馬遷看到了武安侯田汀����直ё乓恍〈�懲粒�ǖ咂ǖ叩嘏蘢牛�汛�油�鈾�幸歡���ㄒ環�兔渙恕N滸埠釤鑀‘不想塞河,他總說要黃河改道,惦念著他山東平原封邑上那豐腴的領地呢。
司馬遷 第十章(3)
竇嬰說:皇上真的用劍劈了那詔?
司馬遷點頭。
竇嬰沉吟著坐下,說:我以為又是田汀�愎懟q加ば那槌林兀�擔夯噬轄E�炮��ぐ渤譴�梅蟹醒鋂鎩D闃�撈鑀‘幹嘛傳得這麼賣力嗎?他想要我死,這一次我必死無疑。
司馬遷曾看到過李陵母親坦然受死,但他從未見過竇嬰這般平靜地談論著死亡。
竇嬰說道:大漢王朝從來不缺人才,忠誠良將,熱血義士,比比皆是。死了一個竇嬰,又算什麼呢?可你得明白,正直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