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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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至今不知道這孩子叫什麼:“你們去分著吃,可不許打架。”又喚費藜,“你來替我嚐嚐,這個夠甜麼?”
她不愛吃甜食,總是把握不好該放多少糖。舀了一小碗甜點讓費藜嚐了味,聽她說“再甜一點才好”,便由她指揮著撒糖。
糖是罕物。費藜瞧著她取出一隻白瓷糖罐,裡頭糖粉雪白晶瑩,竟比瓷罐還白上幾分,不由驚歎道:“糖都這樣白,難怪這樣好吃,又這樣好看!”從前文州最好的糖,也不過是黃濁成塊的蔗糖,或是發黑的麥芽糖,便是如此,她們也買不起。自這群漢人入住蘭坪寨,來文州的商販越來越多,不過這樣好成色的糖,仍是她前所未見。
劉蘇道:“原料要講究,如此即便是簡單的食物,也能做出好滋味來。”
這樣美味的甜點,獲得眾口稱讚,但著實是太多了。唯一懂得其中深意得那個人,能從無限甜美中品味出苦澀來。沉默離席,走至廚下,默默看著與費藜商量放糖多少的姑娘。
她笑得很是開懷,卻不是他所熟悉的,溫煦的、歡快的,發自心底的喜悅。有些過於急迫,像是在努力用笑容驅趕著恐懼,掩飾著不安。但除了他,沒有人能發現。
他走上前去:“你已做得夠多。莫要再忙,入席罷。”不等她回絕,他接著道,“瀲灩不會出來。”
還是這樣磨不掉的默契,他明白她的每一分小心思,唯獨看不清她想要什麼。至親者,至疏。你究竟是怎樣想的啊,蘇蘇?
她避免與他對視,翩然入席,聽著羌寨少年們悄聲猜測她的身份,笑得直髮抖。所有人都在慶賀阿言與瀲灩的兒子彌月之喜,她也同樣欣喜於他的血脈延續。她憑什麼不高興?
有遠方村寨的人,笑著恭喜她新得了侄子。她也笑著回應對方。
侄子,侄子……
夜間,前來參加慶典的人們轉移到了蘭坪寨的大堆場上,羌人舊俗,凡遇重大節日或慶典,必要在堆場上點起巨大的火堆,不分男女老幼,皆圍著火堆起舞。
白日裡大壇的咂稈酒已使人們微醺,夜幕與火光更有著奇異的魔力,三四名強壯的少年滾做一團,拳拳到肉,村老靠著火堆笑呵呵:“隨他們去……少年人……明天就好了。”更有互生情愫的少年男女,大膽依偎在一起,此際也無人去管。
費藜一手拉著姜葵一手拉著劉蘇,圍火踏歌,用羌語唱著聽不懂的歌謠。費藜阿弟擠進人群,硬將自己塞在阿姊同漢人姑娘中間,大聲道:“你嫁給我吧!”
“……”劉蘇唯恐自己聽錯了,微微俯身,“再說一遍!”人太多,還有好事者搬來了祭典時所用的鑼鼓,入耳全是鏗鏘之韻。
費藜阿弟:“你會做好吃的,嫁給我!”他想天天都吃奶糕!
聽清自己阿弟的請求,費藜直想將他塞回阿孃腹中去!卻見劉蘇摸摸阿弟的頭髮,笑道:“我不嫁人,以後你娶了娘子,我教她做奶糕!”
阿弟大窘,掙脫費藜的手跑掉了。費藜:“你剛剛說什麼?”她得喊出來,才勉強聽得清。
“我不嫁人,我誰都不嫁!”劉蘇大笑,學著費藜的舞步,抬手、踢腿,裙角飛揚。
火堆中新增了松柏枝,香氣縈繞。松子爆裂出噼啪的火花,有一粒火星濺到了手背上,劉蘇後退一步,脫離踏歌起舞的人圈。
她知道有人一直在看著她。許是現在氣氛太好,許是別人的熱鬧反襯得她愈發孤獨,她意識到自己擰巴了太久,傷人傷己。已無法挽回的事情,何不使之變得容易接受一些?於是回頭微笑——阿言,不要難過。
阿言,無論是何等身份,我都不願你難過。儘管罪魁禍首就是我,我也想讓你少難過一點點。
可她不知道,他聽到了她說的那句話,清清楚楚,如雷貫耳。
羈言看著姑娘離開人群,他跟上去。她負手走在小路上,輕巧地避開牛羊糞便,動作如同舞蹈——那本就是浮戲山至高的輕功心法“浮光掠影”。她忙著看路兩邊紅葉與野果,攀下一枝來把玩。
她就是不肯回頭看一眼。
劉蘇徑直回了山莊裡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才低低說了一句:“阿兄,你想問什麼?”
阿兄。許多年前,她一句稱撥出口,令他喜悅無限。如今這兩個字,卻像是浸透了黃連。
隔著門,羈言道:“你想要什麼?”
沉默良久,劉蘇道:“阿兄,你早年經歷過的江湖風雨,多過許多人一生的經歷。故而,你早已厭倦。你想要安恬的生活,妻子俱足,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