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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打回來了。兩人已形成某種默契,凡是她不去或有事,她必會代她打回。她忽然有些害怕見到豔芳,尤其是讓她見到現在的自己。她的眼睛太尖太賊,不會有任何東西可以滑過她的眼神的。她深深地吸口氣,從床上爬起來,離開宿舍,從樓道的另一側樓梯,悄然下去。
第43節:錯位(2)
暗夜中的軍營靜得駭人,遠處的樓房裡一律亮著針尖般遙遠而枯黃的燈光,那些燈火此時靜寂著,傳達著某種溫柔的意境。她沿著營區的公路向前走,這路筆直得可以一眼望到頭,路邊兒上立著幾個哨兵般的路燈。人似都聚在營房中看電視,此時該是《新聞聯播》了吧!隱約中到處都回蕩著一種相似的播音聲音,遠遠地環繞著。她有些散漫地向前走,把全身都放肆地鬆懈著。在暗中走路,人最容易暴露自己。人只有在孤獨時的表情才是最真實的,可惜她從來未能親眼看看自己孤獨時的神情。世界就是如此奇怪,讓擁有者永遠無法認識到自己的擁有。
……往前走,路上多了行人。那是一些團裡的領導,他們正從飯廳出來,剔著牙,打著酒嗝,到這路上走走,正好適於消化和議論一些事情。女真避之不及,不斷地站住腳,向那些人頷首或打招呼,剛剛蘊出來的一點情緒給碰散了,心中嘩地多了幾分煩躁和無奈。她瞅準無人處,離開中心公路,來到營區西側的營門,轉身走了出去。
一旦走出軍營,她又立即恢復了自己,彷彿剛才的情緒又被她找回來,細細品味,竟是另外的一種味道。她忽然悲涼地決定,今晚既不去見單一海,也不去見豔芳,更不呆在房子裡,她要一個人呆在自己身邊,只和自己呆在一起,直到呆累,呆得疲倦了,就回,就睡他孃的痛快!她被這個決定給弄得又悲壯又頑強,內心閃爍著一種淡淡的憂傷,腳下竟倏地有了些沉沉的勁道,她從周圍的民房區走出,又步入戈壁。
暗夜中的戈壁才是最妙的一種意境,星星如同繁珠系在目力不及之處的盡頭。小小的石頭都蒙著藍幽幽的黑暗,靜幽而又溫暖,女真覺不出自己的孤獨了,有些莫名地走著,雙腳交替踢飛一些偶爾撞到她腳上的石頭。
後來她走累了,看到一棵孤獨的胡楊樹。這棵胡楊在暗中遠遠地彷彿一個黑色墨塊,只閃著樹的原形。女真有些奇怪這麼大的戈壁上怎麼會有樹,只是一棵,而且還站在這裡,被自己遇見了。她忽然有種感動,這樹真孤獨,像自己。她內心中某種東西一閃,眼淚已湧至眼眶。她回頭望望已變得遙遠的軍營,任淚水已滑到面頰。她沒有悲傷,她相信這僅僅只是感動。月亮升起來時,戈壁暗暗地亮起來。她的右手下意識地觸到衣袋裡的一塊硬物,那是一隻小小的微型口琴。她上次把那隻口琴送給了那個老人以後,就讓家裡人給買了個更好的。這口琴又小又精巧,吹出來音卻很大氣,她就一直把它帶在身上。她內心怦然,摸出那隻琴來,仔細地抽去封套。這些日子她竟很少吹它,只有在需要的時候它才悄然出現。她輕輕地把琴放在唇邊,彷彿流洩似的,立即滑出一串低低的琴聲。那琴聲又低緩又憂傷,剛開始連她也沒覺出要吹什麼,她下意識地隨口吹著。後來她才覺出自己是在吹一首烏克蘭風味的民歌《小月亮》。一首很憂傷的情歌。女真一直喜歡這種憂鬱的味道,不過,她還是心內一驚本以為逃離了那種情緒,原來還是一直沉浸其中呢!她心內嘆息,唇上竟還是吹著原來的曲調,只是它的聲音更憂傷了。
女真吹畢,沉在剛才的情緒中,半天竟然不願自拔,彷彿要把那種感覺給抓住,她整個人都下意識地蘊成那曲子了。良久,她忽然被一種低低的聲音驚動,直覺有雙眼睛正在盯視著自己。她從什麼資料上看過,人的面板往往會感知到目光,尤其是異性之間的目光。她下意識地起立,轉過身去,看到單一海站在自己的後邊,孤孤地遙望她,在目光的碰碎中,閃著偶爾的光。
女真有些發呆,半晌才有些羞惱地問:“怎麼是你,嚇死我了。”
“……是我,對不起,你剛才的憂傷打動了我。我頭一回被這種憂傷的意境打動,你吹的那個曲子真好聽,是‘小月亮’嗎?”
“你也知道‘小月亮’?”女真奇怪地問。這首曲子流傳範圍極小,是他教給她的。她從未聽人吹過所以才更珍貴,也更吃驚。
“聽過一次,不過不敢確認。那還是很早以前在一部黑白片上聽到的,那時我只是覺得好,可沒感動。我聽你吹它,才發覺這曲子原來還有另外一種感覺。”
第44節:錯位(3)
女真無言地看他一眼,我怎麼就不可能躲過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