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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多歲的婦女走出門來,只見她滿面汙垢,披頭散髮,上身的棉襖已經黑的發出亮光,下身的破棉褲掛滿了“燈籠花”,赤著腳趿拉著一雙破鞋,面容憔悴,毫無表情。我問她:“村幹部家在哪裡?”她似懂非懂地搖搖頭。接著我又問了一聲:“支書楊慶吉家在哪兒?”她又嗚嚕嗚嚕地不知說了句什麼,我也沒聽懂。最後她向西指了指,意思是要我到西邊去找。就這樣,我好不容易才算找到了村支部書記楊慶吉。
楊慶吉向我如實反映了這個村的嚴重災情。他說;災難的最主要的原因是1958年修了引黃灌溉工程後,渠高田低水放進來,排不出去,蒸發下滲之後,留下大量鹽鹼,使土地鹽鹼化。全村600多畝耕地,有500多畝已經鹽鹼化,逮不住苗,現在只有100多畝可種。連續幾年來農業歉收,糧食嚴重減產,生活十分困難。全村原有168人,一年多的時間死去20多人,50多人外逃不知去向。
現在死亡還沒有停止,入冬以來在急劇增加。全村現有危重病號50多人,婦女全部閉經,兩年來沒生一個孩子。我問:到現在究竟全村死了多少人,外逃多少人,還剩多少人?楊慶吉掰著手指頭數了幾遍,也數不出個準確的數字來。後來我瞭解到,這並非他有意的,而是這些數字統計起來確實有困難。有的家裡人明明死了人也瞞著不報,目的是為了讓活人吃死人的口糧;外逃的人數更是弄不大清楚,外逃找飯吃,口糧省下來可以給留在家裡的人吃。這些似乎成了一條群眾的自救途徑。
按照縣四級幹部會議精神,到災區的首要任務是保人,於是搶救皂戶楊村50多名危重病人就成了我的中心任務,我進村後逐戶進行訪問,逐個幫助他們解決實際困難。
社員楊俊明20多歲,是個憨厚老實的莊稼漢,全家3口人,兩口子和一個孩子。勞力強,人口少,按說應該是個生活不成問題的家庭,但事實上他們不僅成了貧困戶,而且全家3口人竟然全是病號。楊俊明由於長時間營養不良,得了浮腫病,看上去好像長得胖胖的,但是臉上、腿上、胳膊上,凡是有肉的地方,手指一摁就是一個坑,好久好久彈不起來。他的妻子很年輕,但病情很重,已由浮腫轉為乾瘦,而且還患了子宮脫垂病。他3歲的孩子大腦袋、大眼睛、小細脖,一直躺在炕上不起來。我開啟被子一看好嚇人,骨瘦如柴,一根根肋骨在胸前隆起,好像是塊搓衣板。往下一摸連屎帶尿一被窩,臭氣燻人。同不久前我在西馬村看到的房東那個孩子幾乎完全一樣。會計告訴我說,本來他們是個溫暖、和睦的家庭,可是從去年以來,由於吃不飽飯,家庭內部矛盾越來越大。男的說定量不夠吃,吃不飽飯;女的說男的不按定量吃,吃了她和孩子的口糧。全家一個月的定量吃不到20天就沒有了,剩下十來天沒的吃,餓肚皮,日子難熬!從去年冬天以來,他們就分家了,他妻子帶著孩子過,各吃各的定量。吃食堂時,糧食(窩頭票)按每人定量發到個人;食堂解散了以後,按每個人定量每個月發放一次。口糧他們雙方各領各的份,分著做,分著吃,不夠自己想辦法。據說這樣做可以解決“寅吃卯糧”、飢飽不均的問題,可以細水長流,不至於斷炊,於是似乎這成了一條經驗。儘管這個30多戶人家的小村,每戶平均現有人口不到3人,像楊俊明這樣明著、暗著分開吃飯的,約有十來戶。這些都是因為口糧不夠吃出現的問題,這是我過去沒想到的。楊俊明的妻子已經從浮腫轉為乾瘦,不僅沒有力量照顧孩子,自己行動也困難了,看樣子這母子情況很危險。縣裡四級幹部會議決定拿出一點救濟糧,救濟特困戶。為了使這點兒有限的救濟糧充分發揮作用,把其中一部分發到公社、大隊,成立療養院,專門接收那些不能自理或無人照顧的危重病人,集中治療。於是我給楊俊明的妻子和孩子開了封介紹信,按規定把她們娘倆送到大隊療養院。
我逐戶走訪了皂楊村的每一戶人家,並對危重病人立即採取措施。類似楊家情況的還有馬先珍母子也是危重病人,也送到大隊療養院。對楊慶中、孫白榮、瞎子楊等一些自己還能夠勉強自理生活的重病號,我把補助糧和代食品送到每家,口糧不足6兩的一律給補足6兩,口糧每天平均已經達到6兩、但生活仍有困難的,酌情給補助一些棉籽餅、地瓜蔓等代食品。春節前每人還補助2斤麵粉,讓春節時家家都吃上餃子。群眾非常高興,非常歡迎我們,他們說感謝黨中央、感謝毛主席!
經過10多天的逐戶訪問救災,情況好多了,春節期間沒有死人。但是,這次上邊給的救濟糧和代食品已經全部用完。春節過後未來的兩三個月內,將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