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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跪在主殿觀音菩薩旁的蒲團上,手敲木魚,口中唸唸有詞,
我聽不懂,就四處遊轉。
發現觀音玉佛,是放置在後殿一個昏暗的玻璃匣框中。
廟記憶體放的經書不少。
除老子的道德經,我還聽到說外,什麼鬼谷子、莊子、朱熹、張天師等的著作我一點不知道
但這些人的著作,在伯父處全有。
一些書,全篇都畫滿了神符,如2歲小孩拿筆在白紙上亂畫,看不懂是什麼意思。
2小時後,伯父唸經完了,滿意地站起來,坐在火盆邊,讓我也坐下,開始問我家中每人的情況。
下午3點過鍾,有兩位村幹部樣的青年人,從廟門進來,直徑往面走。
開初我還認為是進廟遊玩,燒香的,但見他們神色嚴肅,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什麼人,到後殿見伯父和我在烤火,便指著我,兇巴巴地問伯父:
“他是你什麼人?”
伯父顯得有些緊張,回答說:
“我親侄兒,叫魏朝宏,從江口縣專程來看我”。
他們轉過頭來問我:
“帶證明沒有?”
我也有點緊張,忙說:
“帶了,是城關鎮開的證明(路條)”
“你起來!把證明帶好,跟我們的去丹青鎮做登記。”他們向我喊道。
招呼都不跟伯父打一下,就把我帶走了。
到了丹青鎮,一個操外省口音的鎮領導(後知道是鎮長),把我帶來的證明仔細地看了又看,才叫旁的工作人員給我做登記,走時他對我說:
“你伯父解放前就搞封建迷信活動,解放後不好好改造,還在繼續搞,你要跟他劃清界限”
我怕他們糾纏,點頭說:
“好”。
回來路上,
我想,自己昨天晚上才到觀音閣,怎麼今天就有人知道了?
是不是昨天同路的那位女學生把我告發了?
真是人心難測呵!
這些人的階級覺悟也太高了!
回來後,伯父擔心地問我:
“他們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我說:
“沒事”。
伯父傷心地告訴我說:
“去年,有積極分子向丹青鎮政府告發我,說魏崇倫(伯父名)解放後還繼續給別人算命、看風水、做法事,搞封建迷信活動,收了不少錢財,廟上藏有金銀。”
“丹青鎮便派人上廟來抄家,抄了一整天什麼也沒有抄著,就在廟裡開會鬥爭我,叫我把藏起來的金銀財寶交出來。”
“我哪裡還有什麼金銀財寶。土改時,廟上值錢的東西,統統被工作隊搜走了!”
“他們說我不老實,要我交待罪行。”
“我有什麼罪?又不是地、富、反、壞、右!他們就是不依不饒,我一氣之下,從巖上跳了下去。”
“沒有被摔死,腿和腰受了傷,頭破出了血,幾天幾夜沒人管我,全靠我做功,不吃不喝支撐了過去。”
“一個星期後,風聲少了,我以前收的徒弟莫大姐、莫大姐妹妹莫三姐和她丈夫,三人,半夜三更偷偷摸來,把我揹回廟裡,搞了些中草藥給我包紮了傷口。”
“頭上的血把頭髮粘結成一塊,已梳洗不伸了,只好就勢做成道家的帽子狀,搭在頭上,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才能下床走動。腿和腰都帶上了殘疾。”
“這段時間全靠徒弟們和一些香客、山民聞訊後悄悄跑來,輪番照料我,吃的,用的,穿的,也是他們拿來,直到現在都是這樣……”
說到傷心處,伯父聲音哽塞,老淚縱橫。
看得出來,還有許多痛心疾首的往事,伯父不忍再回憶。
62年,在“千萬不要忘記是級鬥爭”的偉大號召下,全國拋起了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政治運動。
地、富、反、壞、右和上中農;
被關、被管、被殺的子女;
和尚、道士、尼姑……
統統都成了無產階段專政的物件或準專政物件。
只許他們規規矩矩,不許他們亂說亂動。
全國上下一遍###,人人自危。
每個人,都要上查三代、九族,下查兒女表侄。
按那種查法,全國五、六億人,出身都會有問題。
為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