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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坐在對面的女婿抬手先遞了盤子:“喏。”
裴硯自顧把堆著蟹肉的盤子在楚沁面前擺好,楚沁怔了一下,扭頭看他,他眯眼:“是懶得剝吧?”
“嗯……”楚沁紅著臉承認,接著就要把盤子往回推,“你吃你的,我自己來。”
“快吃。”裴硯笑笑,把那盛蟹肉的盤子擋回去,自顧又示意下人取了只乾淨的盤子來,伸手剝下一隻蟹。
郭大娘子拆著最後一條蟹腿的手頓了頓,視線在二人間蕩了兩個來回,手中繼續剝出蟹肉,卻送進了自己嘴裡。
這蟹不錯——郭大娘子一壁仔細品著蟹肉鮮甜的味道一壁打量同樣在低頭吃蟹的女兒,說不清為什麼,她越看女兒越覺得這蟹味道好了。
家宴散後,眾人各自回房小睡了一覺。楚沁喝果酒也犯困,回去一躺就睡著了。裴硯還清醒些,沒忘了吩咐清秋清泉把回門禮分別送去各屋,吩咐完走到床邊一揭開幔帳,就見楚沁在床上仰面睡成了一個“大”字。
“……”裴硯抱臂,在床邊看了她好一會兒。
她平日睡覺一貫很老實很規矩,今天睡成這等橫行霸道的模樣,應該是喝了酒的緣故。
那麼問題來了,她睡成這樣,他怎麼睡?
他環顧四周,自知茶榻也可以睡覺,心裡卻不大樂意。
——他今天表現多好啊?一回家就幫她懟了外祖母,憑什麼讓他睡茶榻!
他於是還是大張旗鼓地上了床,睡在床邊僅剩的四分之一的位置上,因為太窄只能側躺,他便索性側躺著支著額頭又看了她好一會兒。
真好。
他無聲地嘖了嘖,心裡鬼使神差地冒出這麼兩個字。
若拋開她外祖母帶來的那一點不快不提,他很喜歡她的孃家。她孃家這樣的相處讓他有家的感覺,他一直以來設想的“闔家團圓”大抵就是這樣的,而定國公府團圓的時候,從來不會這樣親近。
裴硯舒了口氣,莫名地開始想入非非,開始設想等他們年紀大了,家裡會是什麼樣子。
他們也會有子女、有孫輩,逢年過節團聚的時候,便也會這樣一起用膳吧。
他希望到時候桌上的氣氛能像楚家一樣,可別學定國公府。
“啪——”楚沁忽而翻身,一巴掌拍向裴硯的肩膀。裴硯出神間餘光睃見這記偷襲,雖反應遲了半拍已被拍到,還是下意識地一躲。
“嗵!”楚沁在睡夢中聽到一聲悶響,好似是有什麼重物砸在了地上,思緒清明瞭兩分。但這清醒只夠維持一息的工夫,她根本無力睜眼,下意識地就又睡沉了。
裴硯想入非非的興致蕩然無存,鐵青著臉從地上爬起來,又立在床邊抱臂看她:“霸道。”他後牙緊咬,接著就轉身走出臥房,步入與臥房隔了一方堂屋的西屋。
楚沁這方院子與他們住處院中的格局一樣,東屋是臥房,西屋是書房。
他於是順利地尋了筆墨,端回臥房裡,悠哉地坐到床邊,勾著笑提筆蘸墨。
……
當天晚上,楚家的下人們就津津有味地尋了新話題,個個都在聊大小姐和姑爺打架的事。
“因為姑爺往大小姐臉上畫螃蟹。”每個人說的時候都繃不住地笑。
“據說還在額頭上提了四個字——橫行霸道。”
往後三天,楚沁總覺得自己的臉沒洗乾淨,只要盯著鏡子細看就能看出一個隱約的螃蟹輪廓。
但清秋清泉都說是錯覺,裴硯這個始作俑者也說是錯覺。她仔細想想,反覆洗臉那麼多次應該是洗乾淨了的,墨水又不是漆,那便應該真的是錯覺。
可畫在臉上的螃蟹就算真的沒了,無形中的螃蟹也還在。楚家的下人們這幾天見了她都繃不住笑,就連她的哥哥嫂子、二弟三弟跟她說話的時候也總冷不防地就想笑一聲,她不問也知道為什麼,氣得回屋就拿枕頭打裴硯。
裴硯不跟她打,摒著笑只躲不還手。至於她怎麼打著打著就被他箍進了懷裡去,她自己也說不明白。
年初五傍晚,楚沁與裴硯打道回府,因為若再不回去,裴硯就沒什麼時間和同僚走動了。
楚沁的外祖父母還是沒露面,餘下的家人倒都一起出來相送了。郭大娘子讓膳房將楚沁愛吃的各樣點心備了足足四個食盒,清秋清泉上前接了,她又遞眼色示意裴硯走遠了兩步,避著人跟他說:“老人還是放心不下,非要我與你說一句,若有什麼不痛快的事要來跟我們說,別跟沁兒計較。”
裴硯有些無奈,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