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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茂琰的運道實在有些不濟——因為先帝是在他單獨奏對的時候暈倒的。
彼時殿中沒有侍從,誰也不知道這君臣二人究竟說了些什麼。
先帝剛倒下去的時候,江茂琰也驚住了,回神之後,趕忙遣人去給皇后和宋王送信。
這其實是完全符合流程和法度的做法。
皇后是先帝的妻室,六宮之主,她的兒子眼見著就要是繼位之君。
而宋王呢,是先帝的叔父,宗室的中流砥柱。
再有江茂琰在這兒,內宮、宗室、前朝,這三駕馬車就算是齊全了。
問題出在距離和利益糾葛上。
宋王在宮外,皇后就在宮裡,這能一樣嗎?
更別說江茂琰雖然身在宮中,但是先帝驟然暈厥過去,事發突然,一旦處置不好,鬧的滿城風雨,說不定列國也會蜂擁而上,想要來沾沾便宜。
偏生先帝此時倒下,不能視政,但是皇長子……
說真的,江茂琰對他持有的信心相當有限。
出於封鎖訊息的考慮,他沒法,也不能立時將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這也就導致了皇后前來時宋王未至,她獨攬大局的場面。
先帝這段時間,正跟江茂琰籌謀著要費除掉世卿世祿制,跟舊貴族們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而皇后的出身所限,她是一定會反對這件事的。
江茂琰的悲劇因此而生。
皇后在問過御醫,得知先帝醒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之後,便做出了一場豪賭——指責江茂琰圖謀不軌,威逼君上,以至於皇帝怒極暈厥。
如果皇帝在這期間醒來,那依照他對江茂琰的看重,只怕當場就會跟皇后恩斷義絕。
但是皇后賭贏了。
皇帝沒有得到那萬分之一的幸運。
等到宋王匆忙趕來,江茂琰已經是百口莫辯,皇帝的確是在他單獨奏對的時候出的事,甚至於還有近侍在旁“恰到好處的”聽見了些什麼……
皇后是六宮之主,皇后的兒子幾乎是毫無異議的下一任君主,她對於宮廷侍從們來說,是絕度的權威,是近乎噩夢的恐怖存在,尤其是此時皇帝幾乎不可能再醒來了。
這些人很明白自己應該長一張怎樣的嘴。
宋王對此保持了相當時間的沉默。
要說對周國的看重和對皇帝本性的揣度,宋王絕對要勝過皇后,可是這個時候,他沒必要,也無法去跟皇后抗爭。
因為皇位大機率要交給皇長子。
而以這位殿下跟江茂琰的宿怨,即便此時將其保下,來日皇長子登基,他也一樣要死。
故而宋王只是開口,為江茂琰求到了一線希望:“暫且入獄吧,至於究竟如何處置……這是一位首相,到底還是要同前朝商量的!”
皇后答應了。
政治,本身就是一種權衡。
之後皇長子匆忙之間被推上高位,諸事紛擾,倒也顧不上江茂琰。
好容易有了時間,他又死在了床笫之間……
倒也是江茂琰的幸運。
兒子的喪命給了皇后致命的一擊,她強撐著安排了當時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結局,沒多久也撒手人寰。
朝堂、宗室、內宮,朝堂失了江茂琰,內宮少了皇后,雖然後邊皇后效仿齊國令昌華長公主輔政,但就昌華長公主那兩下子,在真正的政客眼中,純粹是小兒遊戲罷了。
此消彼長,宗室的話語權變大了。
宋王力排眾議,保住了江茂琰,雖然此時人尤且在獄中,但起碼衣食無缺,尚且安好。
嬴政飛速的梳理著腦海中那些過於紛雜的線索,繼而求其本源。
當下之局,誰是我的朋友,誰又是我的敵人?!
錢袋子,軍隊,還有人心,該先握住哪個?!
我是得到了先帝認證的新君,宗室天生就是我的擁躉!
我是當朝天子,內宮之中唯一能夠在身份上壓制我的,就是我的母親!
至於軍隊——這是先帝與江茂琰親手打造出來的虎狼之師,是打破世卿世祿制的鐵錘和利刃,他們出於微末,後登高堂,本就是與公卿士大夫們相背而行的一群人!
嬴政沒去考慮財政,也沒去想昌華長公主,更沒有去想那個留宿內宮的宰相柏彥卿——這些統統都不重要!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嬴政便在侍從們的衛護之下騎馬出宮。
守門的將領攔住他:“陛下,您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