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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戚們得到傳召,今夜入宮,心裡邊難免盤算,這又是為了怎麼個由頭?
今天是什麼大日子,還是皇室發生了喜事,亦或者,是陛下的又一次心血來潮?
類似的事情,從前也不是沒發生過。
畢竟人盡皆知,他們這位陛下想起一出就是一出,特別愛玩鬧。
諸外戚當中,真正成了氣候的,其實也就是皇后的外家魏氏一族。
魏大將軍是國之柱石,冠軍侯功蓋三軍,而除此之外,一皇子的外家宋氏一族不過是太常寺的尋常官吏,三皇子的生母王貴妃的母家,還不如宋家人呢!
至於四皇子就更別說了,生母甚至於只是永巷的一個宮人,出身尋常農家,父母雖然因為皇子外孫而得到厚賜,但至今無官爵在身。
魏大將軍為人忠厚,行事謹慎,凡是有可能觸怒到天子的事情,他絕不沾染,更不會窺探內宮之事。
反倒是冠軍侯幼年時寄居宮廷,心思活泛,膽大心細,隱約窺到了幾分端倪。
即便如此,臉上也是不顯山不露水。
而其餘幾家當今后妃的外戚,顯然就沒有如同冠軍侯這樣的門路了,進宮之後堪稱是兩眼一抹黑,只能滿臉乖巧的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當鵪鶉。
這會兒御座之上,皇帝一個驚雷扔出來,道是要立皇長子為儲,卻是直接把所有人都炸翻了。
皇后饒是一貫沉穩的性子,此時也不禁面露驚色,剛剛還說著話呢,怎麼忽然間就定下來了?
遵循禮制,她便要起身推辭幾句,然而王貴妃的反應來的更快更急:“陛下!”
倘若皇后的心情是驚喜與錯愕,那王貴妃心裡邊就只有委屈和不平了。
雖然早就知道皇帝在諸皇子之中最為寵愛皇長子,但是之前也沒有流露出馬上就要冊封他的跡象啊!
眼見著她的三皇子就要長大、開始讀書,可以同皇長子一較高下了,怎麼偏就在這時候立了皇太子?
居然還是拍著她的肩膀宣佈了這個訊息!
太過分了——陛下你這是把別人的棺材挪到自己家裡哭啊!
她不服氣!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但皇帝的確有那麼一個瞬間小小的討厭了一下自己剛收到的金手指。
因為這東西在讓他窺知眾人心聲,無往而不利的同時,也極大的縮短了他對於蠢人的忍耐性!
知道那是個蠢人,跟事無鉅細的知道她有多蠢,這完全是兩碼事!
他跟王氏其實沒有那麼多精神上的交流——王氏容貌絕麗,能歌善舞,風情曼妙,服侍的無微不至,對他來說這就夠了。
雖然以她的頭腦,早晚都會做出蠢事來,亦或者因為容顏老去而失去愛幸,但原先他以為這個結果會在幾年後到來。
而不是透過這個金手指,詳細又具體的叫他知道這女人蠢的一佛昇天一佛出世,厭惡到不願再看見她!
王貴妃又是氣惱,又是委屈,只是知道皇帝的性格,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大吵大鬧,只是用那雙桃花眼含著眼淚,梨花帶雨的看著他。
皇帝沒有再給她一個眼神,只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貴妃累了,送她回宮歇息去!”
話音落地,近侍的宮人們便躬著身快步上前,半是攙扶,半是強迫的將王貴妃帶起向外,後者眼睫掛淚,滿臉都寫著驚愕和難以置信。
三皇子年紀尚幼,有些膽小,眼見著母親被人帶走,不禁面露不安之色。
劉徹見狀,便笑著寬撫他道:“貴妃身體不適,回去歇著了,別怕,你瞧——”
他指給三皇子看:“照顧你的保母們都還在這兒呢。”
三皇子由是稍稍寬心。
而大殿之下,蓋侯王信似乎沒有察覺到貴妃的不幸遭遇,已經越眾而出,行禮拜倒:“儲君,國朝之本也。無儲不足以定人心、安當世。皇長子據乃中宮所出,身份尊貴,天資粹美,臣蓋侯信奏請陛下為天下大事計,冊其為儲!”
殿中其餘人難免暗地裡嘀咕,蓋侯平日裡看起來濃眉大眼的,沒想到也是個奸詐之徒,嘴巴一張,就搶了擁立之功過去。
還有人暗地裡鄙夷,想當初皇太后在時,王家何其之盛,不想今時今日,蓋侯這個皇太后的兄長,竟然也要去做魏氏的馬前卒了!
王信卻不在意這些。
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如是,而到了後宮,不也是一朝皇后,一朝外戚?
這已經不是王氏可以逞兇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