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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道不是心懷不軌嗎?一個庶子,居然也敢——”
皇長子妃道:“您是正室所出的嫡子,是被宗法制度所擁戴的、理所應當的繼承人,六弟是嬪御所出的庶子,按制無權繼承大位,您是這樣想的嗎?”
皇長子聲音愈發大了:“難道不是這樣嗎?!”
皇長子妃冷靜的反問他:“既然這樣,您還在擔心什麼呢?出身也好,禮法也好,您都要強過六弟太多,處在強勢地位的人,難道連地位弱於自己的親弟弟都容不下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父皇要怎麼放心的把周國的土地和百姓交付給您呢?”
皇長子為之語滯,一張臉漲得通紅,半晌之後,終於道:“他願做惠文王,只怕他不會甘心做樗裡子!”
皇長子妃聽罷,卻一針見血道:“您所懼怕的,到底是六弟的野心,還是自己的才能遜色於人,與六弟相較,相形見絀?”
“見到兄弟有著超過自己的本領,不想著以此勉勵,奮發圖強,卻想用兄長的身份和嫡庶的尊卑來羞辱他,迫使他放棄與自己進行競爭,這是聖賢書教導殿下做的事情嗎?”
這番話說的太過於犀利,也太過於無情,以至於皇長子剛剛還漲紅著的面孔,霎時間就變白了。
他避而不談這件事,顧左右而言他:“可是他不僅僅是在出入弘文館,還有人看見他跟英侯家的子弟相談甚歡!”
“那又能怎麼樣呢?別說那只是英侯家的一個子弟,即便是英侯本人,也不能改變什麼。”
皇長子妃冷靜的道:“我聽說,英侯雖然出身微賤,但卻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封侯之後,從來不與宗室和權貴來往,這樣的人,怎麼會參與到皇子的儲位爭奪中去?”
“耳朵聽到的可能會欺騙您,三人成虎的道理,您難道不明白嗎?但是眼睛所能見到的,自己設身處地觀察到的,多半不會是假的,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替您去見一見全淑儀,亦或者同六弟交談一一,您覺得怎麼樣呢?”
皇長子了無意趣道:“隨你便吧……”
略微頓了頓,又說:“如果他是個野心勃勃之人,那怎麼辦?”
皇長子妃道:“如果您的才幹和謀略可以超越他的野心,那又有什麼值得擔憂的呢?”
皇長子:“……”
皇長子眼睫不太自然的顫動了幾下:“如果超不過,那怎麼辦?”
皇長子妃道:“帝皇之位固然至高無上,但也牽連甚大,一道詔令從都城發出,受到影響的卻是千千萬萬的百姓,這樣的重擔,尋常人怎麼能夠承擔得起?唯有賢能者才能承載。如果無力承擔卻強行為之,對於周國的百姓也好,對於您也好,只怕都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皇長子:“……”
皇長子被氣笑了:“少君是想說,如果他比我強,那麼我最好識相一點,自己退位讓賢嗎?”
皇長子妃欣然道:“妾身正是這麼想的。”
“你是不是從小跟你爹吃太多豆子,把腦子給吃傻了啊!”
皇長子忍無可忍,終於拍案而起,怒髮衝冠:“我堂堂嫡出皇子,憑什麼要讓位給一個區區庶子?尚賢舉能,說的倒是好聽——如果有一個比你更適合做皇長子妃的人在這兒,你願意退位讓賢嗎?!”
皇長子妃肅然道:“請殿下將人帶到我面前來,如果她的德行和才華確實能夠勝過我,我願意退位讓賢。”
皇長子:“……”
皇長子:“即便失去現在的富貴和榮華,也不會後悔嗎?”
皇長子妃淡然道:“莊子去梁國探望做了宰相的惠施,有人告訴惠施,莊子有意奪取他的宰相之位。惠施非常害怕,在國都中大肆搜捕莊子三日。”
“莊子去見他,說,世間有一種名叫鵷鶵(yuanchu)的鳥,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鷂鷹撿到了一隻腐臭的老鼠,鵷鶵從它面前飛過,鷂鷹唯恐它與自己奪食,仰頭看著它,發出‘嚇’的怒斥聲。難道現在你想用你的相位來威嚇我嗎?”
“而殿下您現在在做的事情,跟那隻鷂鷹有什麼區別呢?”
她神色沉靜,坦然道:“我年幼的時候,光著腳跟隨父親行走諸國,幫助困苦的百姓,像友愛親朋一樣對待路上遇見的陌生人,制止大國對於小國的不義戰爭,如果有人在途中死去,就舉辦簡單的儀式,不耗費物力的將其安葬。”
“那時候的我,就如同一隻烏龜在坭坑裡的甩著尾巴,覺得世間再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事情了。您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