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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濬身為會試主考之一,自然就成了那一科考生的恩師。
眾位學子之中,又以唐泛最得他的青眼,丘濬認為他若是在學問上勤加精進,將來的成就絕不遜於自己,便將唐泛收為入室弟子,這當時在士林中也是佳話一段。
唐泛中榜之後,在翰林院待了三年,便被吏部分到順天府來,其中少不了他這位潘師兄出力,否則若是朝中無人,繼續在翰林院坐冷板凳,又或者被分配到邊遠小縣去當個縣官也是常有的事,雖說主政一方,聽上去比推官威風,但天高皇帝遠,誰知道要哪年哪月才能被皇帝想起來,三年一過,又有新的進士擔任,誰還會記得一個茫茫人海里的名字?
有了這一層關係,唐泛跟潘賓之間的關係不可謂不近。
唐泛也知道,他這位師兄其實並不是什麼奸臣,只不過才能平庸了一些,又怕事了一些,所以他亦是盡心盡力為潘賓打算,聽了潘賓的抱怨,也不惱,反倒微微一笑:“我與師兄打一賭如何?”
潘賓有點不悅,心想雖然私底下喊師兄無妨,可我還是你的上官呢,怎可這般尊卑部分,不過礙於老師丘濬的面子,他也不好計較太多,輕咳一聲道:“可有彩頭?”
唐泛指了指眼前的空碗:“若我贏了,師兄就還請我吃一碗肉臊湯麵罷。”
潘賓笑言:“也罷,看來你又要請我吃上一回了。”
雖然因為恩師的緣故,潘賓對這位小師弟多有照拂,但他心裡委實沒將把唐泛的話當回事。在他看來,唐泛初入官場,年紀又輕,哪裡懂得這其中什麼利害關係,只要不給他惹禍已經不錯了。
至於自己老師對唐泛的讚語,潘賓更加不放在心上,他覺得老師在學問方面是大家,但在做官上著實不怎麼樣,否則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過去,官位竟然比當學生的還要低。
武安侯府長子猝死的事情很快上報,順天府這邊,潘賓沒有采納唐泛的意見繼續追查下去,而是私底下與武安侯溝通一番之後,直接在結果上將鄭誠認定為“脫陽急症驟發而死”,這樣一來,當時在場的婢女阿林就難辭其咎了。
但最後如何判,並不是順天府就能說了算,因為事涉武安侯府,武安侯自己肯定會去找皇帝,最後也肯定會由皇帝來定奪。
照理說阿林又沒有直接殺人,就算真的勾引了鄭誠,間接致他死去,頂了天也構不上死罪,充其量就是流放,但是一個單身女子被判流刑之後要受多大的罪,想想也知道,一路上未必能夠或者到達目的地,更何況她得罪的是武安侯府,武安侯想要捏死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想都不必想,那簡直易如反掌。
不管如何都好,潘賓這邊算是撇清了責任。
但天不從人願,潘賓越想大事化小,事情的發展反而就越與他的意願背道而馳。
冥冥之中,註定今年將會是一個多事之年。
事情的起因倒退到兩個月前,三月時,右副都御史陳鉞上書請重開遼東馬市,關於這件事,涉及朵顏三衛和明朝的老恩怨,說起來還得追溯到成祖永樂皇帝那時候去,如同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不提也罷。
只是朝中對這件事頗有爭議,有些人認為朵顏三衛給臉不要臉,就該扼住他們的喉嚨不鬆手,重開馬市等於主動退讓,以後朝廷顏面無存不說,還會讓這些人得寸進尺,不過因為有汪直從旁支援,所以最後皇帝還是同意了陳鉞的上疏,而且讓陳鉞前往巡撫遼東。
結果沒過兩個月,陳鉞假稱建州女真謀反,掩殺人頭充作功勞呈報上去,引發遼東騷亂,被人舉報揭發之後,皇帝自然要派人前往查明真相,順便安撫那些被陳鉞騷擾的邊部,這時西廠廠公汪直主動請纓,說願意為皇帝效勞。
想當然耳,汪直是為了立功搶功,不過這種事情很多人都幹過,在大明政壇上屢見不鮮,比比皆是。
但兵部尚書餘子俊偏偏站出來反對,認為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派一個熟諳兵事的人前往,才能快刀斬亂麻解決問題,言下之意,汪直這種外行,就別去湊熱鬧添麻煩了。
汪直當然大怒,他發現自己雖然得到皇帝的寵信,又建立了西廠,卻還並沒有一手遮天,朝中反對他的人還比比皆是。
正好這個時候,廣西太平府,四川鹽井衛接連發生地震,死傷慘重,汪直藉口上天示警,帝君左右有奸人作祟,在皇帝面前搶先告狀,先將餘子俊的死黨,兵部右侍郎馬文升踢到遼東去,斷了餘子俊一條臂膀,又打著讓御史監察地方賑災,以免有人中飽私囊的名義,將替餘子俊說話的幾個言官都踢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