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國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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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荊軻的事,嬴政覺得胡亥這孩子啊,既聰慧果斷,又機智勇敢,稱得上是智勇雙全,有勇有謀,除了有點坑爹。但問題是這孩子不學好,這百般優點,盡琢磨著對付自己的爹了,敢想敢做同樣也特別敢說,一點也不怕氣死人。
“孩兒的意思不是說父王的說法有誤,而是指父王說這番話,面向的受眾不對。您不應該跟我和大哥說,因為不管父王說不說,我和大哥都是聽父王話的好孩子,未來也是大秦,是您忠心耿耿的好臣子。”胡亥嘆了一口氣,一臉無奈的說道。
其實嬴政剛才跟扶蘇說的那一番話意思很簡單,總結一句就是“雖然你們兄弟情深,但是你要知道天地君親師。寡人即是你們倆的爹,又是你們倆的君王,所以在寡人面前,你們倆的兄弟情就要靠邊站站。你們不但要孝順寡人,還要聽寡人的話,要對寡人忠心耿耿,不要對寡人說謊,要學會大義滅親。”
這話如果放在後世,甚至是放在宋代以後說,都是很普遍的思想。但是對秦漢時代的人來說,這話實在是意識太過於超前了。唐之前的人,大多沒有“有國才有家”這個概念,更不知道什麼叫做“愛國主義”,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家族利益遠遠高於國家利益。
更可怕的是,世家大族不但可以與皇族共天下,還可以凌駕於皇權之上,威懾皇權甚至取而代之。只要在史書裡輕輕一翻,我們就會發現,在宋朝之前,不管是權臣也好,太監也罷,廢立皇帝都跟吃飯一樣容易,但是到了宋明清,這種事基本就絕跡於史書了,任你是張居正還是魏忠賢,都混到九千九百九十九歲了,還不敢當萬歲,和唐代的前輩差點不是一星半點。
明朝人能說“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宋朝人能在崖山跟著皇帝跳海。但是宋朝之前的人,你聽說過類似的忠烈文人故事嗎?在九品中正制,以姓氏論高低貴賤,連科舉制都沒有的情況下,他們只會想,我能當官只是因為我家有權有勢,所以我才能當官,跟國家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胡亥說著說著,忽然覺得自己真心有必要讓嬴政學習一下“天地君親師”這個思想,當皇帝的信不信沒有關係,最主要的是臣子必須信。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和後世中國人的三觀可是完全不同的,他們大多數人是沒有“國家”這個概念,他們會在列國之中四處尋找機會,只要能為自己和家族帶來好處,他們一點也不介意叛國求榮。雖然從這點來說,大秦是他們叛國的最大受益者,從勇於變法的商鞅到扶助二代君王的呂不韋全是外國人,具體人數去把李斯的《誎逐客書》念一遍就知道了。
但是對他們來說,無論是周天子也好,各諸侯王也罷,都只是一個比較大的家族族長而已。你強大的時候,我就聽你的;你弱小的時候,我就直接消滅了你。不說三家分晉這種人盡皆知的故事,單說齊國……齊國是周武王封給尚父姜子牙的封地,可是現在齊國的國君姓田不姓姜,真正的姜姓後人齊康王早就默默的死在海島上。
《史記》上說“二十六年,康公卒,呂氏遂絕其祀。”得,大名鼎鼎的姜子牙死得連個後人都沒有了。
只看始皇死後,烽煙四處,亂軍處處。而本來應該負責平叛的各種郡縣,幾乎是一攻就破,一打就降,從上到下全無抵抗能力就知道,這種情況繼續放任下去,就算沒有陳勝吳廣,秦國的情況也不會好到哪去。
“父王,孩兒覺得你應該對您那些臣子,開展開展的愛國主義教育。”胡亥掰著手指,認真回憶了一下語文和歷史課文,皺著眉頭說道:“一開始呢,我們不要來這麼猛得,不要一上來就提要效忠君王,說什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憂臣勞,君辱臣死’,而是應該先提出國家的概念。我們就說……有國才有家,國興則家昌,國破則家亡,舍小家為大家,鼓勵人民在國家危難之時能站出來,抵抗外國侵略者,保家衛……”
“等等等等……國家危難之際?抵抗外國侵略者?胡亥,你不怕你這套言論傳出去之後,六國的百姓從此之後會捨命抵抗我大秦嗎?”扶蘇忍不住出言打斷道。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說的好像我不說這番話,六國那些傢伙就不會造反不會抵抗一樣?
胡亥心裡吐了一句糟,接著一副“你還年輕”的表情,一手拍了拍扶蘇的肩膀,另一手指向東方,目光深遂,氣勢洶洶的說道:“大哥,你要將眼光放長遠點。這天下,終究是我大秦的天下!這天下,也只能是我大秦的天下!六國?以後就沒有什麼六國了,都是我大秦的子民和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