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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眼中掠過一點猶豫:“官爺既然是巡檢司的人,自知道茲事體大,望官爺有始有終,莫叫這孩子生不如死,死亦不得安。”
十七郎語帶嘲諷:“你也知道‘有始有終’。”
楊儀見他的話鋒不對,恐他又來攔自己,便回頭召喚狗兒:“豆子。”
黑犬從石桌下爬了出來,一聲不響地站在原地,望著楊儀。
楊儀向著十七郎拱手伏身行了個禮,正欲帶著豆子走,十七郎道:“你總該知道,距離蓉塘最近的縣衙,是在八十里開外,而那裡也沒有什麼仵作,若要調仵作,要從三百里外的府衙去請,一來一往,總要五六天,再加上文書溝通,就更繁瑣了,怕不要十天半月,等他們的人來,這屍首都臭了。能查出個鳥兒來。”
楊儀正領著豆子往外走,豆子卻彷彿不願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石桌上。
聽見十七郎這麼說,楊儀不由止步。
此時,廟外卻有人叫道:“是誰把楊先生拘在這裡,不想活了?敢招惹我沙馬青日的人!”
這人嗓子極粗,語調很硬,一邊叫嚷一邊竟衝了進來。
十七郎扭頭,卻見跑進來的是個身材魁梧面板黝黑的青年漢子,微紅的臉膛,雙目炯炯,他頭戴挑銀珠的布冠帽,一身黑色粗織窄袖大襟袍,下著同色寬褲,滾藍的花紋鑲邊,身量竟然跟十七郎不相上下。
最醒目的是在他腰間別著的一把刃口雪亮的彎刀,以及身上掛著的一把長弓,此時他的手摁在刀柄上,顯然是蓄勢待發。
十七郎聽見他的名字之時,便知道他是本地的羿族之人,又看這般打扮,自然無誤。
這漢子一眼看見楊儀,也沒顧上再看別的,只忙跑過來,扶著楊儀的肩膀,低頭關切地問:“楊先生,他們把你怎麼樣了?”
十七郎在旁冷眼看著,只覺這漢子的口水都要噴到楊儀臉上了。
正此時門口那看守計程車兵才跟著跑進來,叫道:“十七郎,這野人不講規矩,硬要闖進來……”還未說完,突然看到石桌上微微敞開胸口的“猴屍”,頓時倒吸一口冷氣,說不出話。
那邊楊儀擦了擦臉:“青日大哥,我無事,正要離開。”
沙馬青日卻鬆開她,轉頭看向十七郎:“就是你為難我兄弟?”
楊儀忙拉住他:“不過誤會,這位官爺並未為難我。”
沙馬青日正瞪著十七郎,好像只要楊儀說聲不妥,他便要跟十七郎生死相爭。
就算聽楊儀這麼說,他仍懷疑地:“我昨日打了一頭肥獐,今日給你送個腿子來,誰知家裡沒人,正好遇到光兒,說你被人拉走了要關起來……我才趕緊過來瞧瞧的,他是誰?”
楊儀正想著該如何息事寧人,十七郎卻道:“我是誰?你又是誰?”
沙馬青日把胸一挺:“你問我?我是……”
楊儀心一緊,忙趕在他自報家門前攔著,閃身走到他跟前想著十七郎行禮道:“官爺,我這位大哥是羿人,不通禮數,莽撞得罪,還請見諒。”
沙馬青日見她攔阻,卻很乖巧地沒再出聲,只站在她的身後,他這樣身高魁偉的模樣,襯得楊儀身形越發嬌小,站在後面倒像是一尊守護神。
十七郎隱隱覺著這幅場景有些礙眼,可理智還是蓋過了無名之火:“見什麼諒,我沒工夫跟個粗人計較。”他說著轉身向石桌旁走去:“只是叫他出去後別亂說八道的就行了。”
沙馬青日本沒想什麼“亂說”,可目光隨著他移動,未免看到了桌上的屍首,他後知後覺地:“怎麼這裡有個死猴子?”
楊儀咳嗽了數聲,沙馬青日才沒再亂看,低頭看向楊儀,好像很擔憂,伸出大手在楊儀背後輕輕地替她順氣。
十七郎正瞅見這幕,也沒理會,走到石桌前,撥開那屍首的傷口打量。
楊儀看的心頭一緊,沙馬青日也驚訝地望著這幕:“他……”
“青日大哥,咱們走吧。”楊儀趕在沙馬青日開口之前,忙轉身往外去了。
十七郎瞥了他們一眼,呵斥那發呆計程車兵:“還不滾出去看著呢。”
沙馬青日跟楊儀出了龍王廟,卻見另一名士兵正坐在廟門口上,兀自揉著自己的腿,看到他們出來,便罵道:“你這狗蠻子敢撞傷大爺,今日別想就走。”
沙馬青日眼睛豎起:“你說什麼?”
楊儀趕忙致歉,誰知那兩個士兵得理不饒人,又說沙馬青日隨身帶著兵器,定是什麼險惡之人,非要把他綁起來審問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