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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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品的前三種成分是“超細聚乙烯顆粒”、“聚乙烯微球體”和“聚乙烯珠”。或者，僅寫“聚乙烯”。

“你能相信嗎？”理查德·湯普森的聲音很大，彎在顯微鏡邊上的幾張臉都不約而同地抬起來看著他，但他沒打算讓誰來回答這個問題。“他們銷售的塑膠顆粒會直接進入排水溝、下水道、河流和海洋。等著海洋生物來吞食的微小塑膠顆粒。”

塑膠顆粒還被用來給船舶和飛機上的塗料拋光。想到這裡，湯普森不寒而慄。“人們對帶有塗料的塑膠小珠去向何處感到吃驚。起風的日子很難管住它們。就算能，任何下水道都沒有那麼細的濾網來擋住那麼細小的顆粒。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它們最終就進入到環境中。”

他對著布朗的顯微鏡觀察一個來自芬蘭的樣本。它是一條單獨的綠色纖維，可能來自哪種植物，後面的三股淺藍色的絲線很可能不是植物纖維。他坐在工作臺邊，把自己的旅遊鞋掛在實驗室的凳子上。“這樣想想。假設人類所有的活動都在明天終止，突然間沒人再生產塑膠了。就現有的這些塑膠如果不斷碎裂下去，恐怕生物體以後就將一直和它們打交道了。可能得花上幾千年吧，或許更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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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永不消逝的聚合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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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角度來看，塑膠已經存在了幾百萬年。塑膠是種聚合物：碳和氫原子組成的單分子結構不斷重複，連成一條鏈。石炭紀之前，蜘蛛就開始吐絲形成被我們稱為“絲”的聚合物纖維，樹木出現後也產生出纖維素和木質素——它們同樣也是天然的聚合物。棉花和橡膠是聚合物；我們人類也長出自己的聚合物骨膠原——比如說我們的指甲。

另一種符合我們心目中“塑膠”概念的、天然的、可模壓的聚合物是亞洲樹膠蟲的分泌物，我們稱之為“蟲膠”。正是為了尋求蟲膠的人造替代品，化學家利奧·貝克蘭有一天在紐約揚克斯自己的車庫中把焦碳酸——苯酚和甲醛混合在一起。在此之前，蟲膠一直都是電線和線路外包的唯一材料。模壓制作的結果便是酚醛塑膠。貝克蘭成了富翁，世界也從此有了不同的面貌。

沒過多久，化學家便致力於把石油長長的烴鏈分子裂化成更小的分子，隨後將分餾物混合，看看在貝克蘭的第一塊人造塑膠的基礎上能不能造出些別的什麼塑膠。新增氯後，塑膠變成了更為堅固的共混聚合物，自然界中沒有類似的物質，今天我們稱之為“聚氯乙稀”。在這種共混聚合物形成的過程中吹入氣體，能夠形成堅韌的、相互連線的、被稱為“聚苯乙烯”的泡沫，我們知道的一般是產品名稱：聚苯乙烯泡沫塑膠。對人造絲孜孜不倦的追求導致了尼龍的誕生。單單是尼龍襪的問世就引起了服裝業的革命；人們把接受塑膠製品視為對現代生活的肯定，尼龍從中也發揮了一臂之力。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大多數的尼龍和塑膠都用於軍事，可人們對它們的慾望卻愈發強烈。

1945年以後，產品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豐富，進入到普通人的家庭：丙烯酸紡織品、樹脂玻璃、聚乙烯瓶、丙烯容器和“泡沫乳膠”聚亞安酯玩具。令這個世界改觀最大的要數透明包裝的問世，其中包括聚氯乙烯和聚乙烯製成的粘性保鮮膜，有了這個，我們就能把食品包裹其中，儲存的時間比以前更長。

十年之內，這種神奇物質的缺點便暴露無遺。《生活》雜誌杜撰出一個片語，叫做“一次性社會”，儘管扔垃圾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情了。狩獵會有吃剩的骨頭，莊稼收穫會有吃剩的穀殼，從那時起人類就開始扔垃圾了，之後其它生物會將接管這些“垃圾”。人造物品進入下水道，剛開始人們以為它們比起臭氣熏天的有機廢物來並不那麼討厭。破碎的磚塊和陶器為以後的好幾代人提供了建築的原料。廢棄的衣物出現在舊貨商經營的二級市場上，或被迴圈利用，製成新的紡織品。垃圾場堆放著的破機器的零件還能再次利用，裝配成新的機器。金屬塊經熔化可以做成全然不同的東西。第二次世界大戰——至少日本的海軍和空軍——是從美國人的廢銅爛鐵堆裡建設起來的。

斯坦福的考古學家威廉·瑞賽致力於研究美國的垃圾問題，向負責廢物管理的官員和公眾解釋了一個他認為存在的誤區：塑膠是導致全國上下滿是垃圾的罪魁。瑞賽的垃圾研究專案長達幾十年。在這個專案中，他的學生要對幾周來積累的居民垃圾進行稱重和測量。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他們的研究報告得出了與普遍觀點相悖的結論：從數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