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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司機死活不肯繼續往裡走。林逸出到一百,對方也無動於衷。
這年頭還有人跟錢過不去?
問清楚了才知道,原來不久前這裡出了禍事兒,有計程車在裡面被三個半大娃子給搶劫了,那個司機也算命大,人沒事兒,不過錢和車卻被搶走了,最後只穿著褲衩被丟在紅薯地裡,要不是那夜剛好有個拉糞的老農經過那裡,非把他凍死不可。
自從出了這事兒以後,林逸家那個方向就是“龍潭虎穴”,除了一些外地不開眼不知道事情的司機敢下去外,周邊的司機都把這裡當成了禁區。按照招司機的話來說,搶劫啥的也就算了,大冬天把人剝得只剩下褲衩扔在地裡就太沒人性了,他們不往那邊去,除了害怕也是在賭氣,老子偏不拉你們這邊的人,咋滴。
知曉了這些原委,林逸只能苦笑。
現在農村人的日子不好過,年輕人大多數都去外地打工了,留下老弱病殘,一些孩子從小沒大人照看,又不好好上學,歲數一大,就混成了野孩子。
這些半大孩子抽菸喝酒上網聊天,啥也不懂啥也不怕,腦子裡沒有法律觀念,沒了錢就到處去弄,比同歲孩子壞得多,像這種搶劫啥的還都輕的,聽說為了三五塊錢拿刀子捅人這種事兒也常有。
瞭解到司機大哥的苦楚,林逸也就不再為難他,下了車,開了車錢,然後提著大包小包往老家趕。
可是行李實在太重,東西又不好帶,想要打電話給曹一刀讓他開車來接自己,手機偏偏沒電。這街口附近的小賣部倒是有公用電話,可老曹等人的號碼存在手機裡,林逸一向懶得記,這會兒算是徹底沒門。
沒辦法,林逸只好暫時蹲在街口拐道處,等著打順風。
一輛宗申摩托開了過去,開摩托的大哥絲毫沒留意到林逸的苦惱,他摩托後面捆著一隻羊,山羊倒栽著頭咩咩地叫。
一輛三輪車開過去了,開三輪車的大叔絲毫沒注意到林逸要求搭乘便車的叫聲,耳聾的他自得其樂地開走了。
林逸此刻的心情很糟糕,覺得自己境況很像一部電影中的劇情,那部電影叫什麼來著,《人在窮途》,挺逗也挺苦逼的。
就在林逸尋思著自己有多苦,為何回一趟家這麼難時,一輛拖拉機冒著黑煙,嗡嗡地開了過來。
這次林逸主動上前攔截,等那車停了下來,林逸就上前遞根菸答話,說想要坐車去鄉里。
那開拖拉機的是個五十來的老大爺,瞅著林逸穿得很支稜,就露著被煙燻黑的牙齒笑道:“不是俺老漢不帶你,俺看你穿的這麼幹淨,怕你弄髒了。”
林逸看看那拖拉機,上面還有菜葉子,看起來是拉菜的,就道:“沒事兒,只要能帶我一程就行。”
“那中,你上車吧,小心點,別把你那乾淨的衣服弄髒啦,俺這車是拉菜的,髒了些。”
林逸就先把行李放進拖拉機的車斗,然後,自己翻身上去,沒地方坐,只要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
“坐穩了,老漢可要開車了。”
拖拉機嗚嗚地響,冒著黑煙前進。
老漢扯了破鑼嗓子唱了起來,“朗裡格朗,朗裡格朗,老漢今年五十八,每天賣菜趕回家,家裡有個瞎老婆,不做飯來不洗襪,不上地來不種瓜,你要問她會幹啥?躲在屋裡紡棉花……”
林逸聽他唱的有趣,就問:“這是啥歌,蠻好聽的。”
老漢就得意地扭過頭笑笑說:“這是俺瞎編的,別看俺沒啥文化,這張口就來小曲,順嘴就來大調……村裡頭每逢喜事,俺有時候還登臺那個啥……”
“獻藝。”林逸說。
“對,就叫登臺獻藝,給他們露一手,他們可喜歡聽了。”老漢顯得很滿足。
林逸就又遞一根菸過去。
老漢接過去,笑嘻嘻說:“客氣了,你剛才給的這根還沒抽呢。”說著,順手就把香菸夾在了耳朵上,說:“要不俺再給你來一嗓子?”
林逸就說:“哪感情好,有勞了。”
“有勞啥呀,俺就喜歡瞎吼吼。”老漢說完,就又扯開破鑼嗓子吼起來,“彈棉花呀彈棉花,一個月彈出七兩八;瞎老太婆不識數,拿了棉花比秤砣,秤砣重來棉花輕,棉花軟來秤砣硬,怎麼比來不得法,不得法呀不得法……”
老漢又吼了一陣子粗調子,這才心滿意足地歇了一口氣,繼而問道:“年輕人,你是弄啥哩?”
林逸就說:“我買賣舊書的。”
“舊書?就是家裡那些不要的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