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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陌輕哼一聲,怒道:“好心?你這廝也配說好心?老子雖說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但也見不得有人比老子還殘忍,親生骨肉說殺便殺,這……這天理何在?”
男子被壓得胸中滯悶,苦笑道:“天理?你與我說天理?可笑,著實可笑!天若有理,怎麼會眼睜睜得看著這滿地的殘屍,卻置若罔聞?你我又怎會於此處如此血腥的邂逅?蒼天必然無眼,自古皆是如此!”他頓一頓,接著道:“你以為我真的想嗎,真的願嗎?明日晉軍屠城,滿城的百姓都逃不過一死,只有拿著至親頭顱才能換得一命,我……我也是被逼無奈。”
“你爺爺的,你倒是有理了?蒼天縱使無眼,你腦袋上長的這兩個招子難道是出氣用的嗎?豈有此理!今兒個不巧了,你小子讓老子撞見,算你命中有此一劫,還有什麼遺言儘管說罷!”小陌死死的握著劍柄,已是恨得咬牙切齒。
“你若殺了我,又與我有什麼不同?我的妻子和孩子豈不是白白的丟了性命?”男子雙手撐地,玄鐵的份量盡數壓在身上,頓時感到了難以承受之重,說話已是極度困難,央求道:“看在我……我那死去的孩子的份上,饒我一命,也算他們死得……死得其所……”
小陌不禁一怔,暗道:“這廝說的確實有那麼點道理,人死不能復生,老子又何必為難一個求生之人?”嘴上卻道:“老子可以不殺你,但你必須告之實情,你欲帶著人頭去何處交差?”
男子面色鐵青,背上已被重劍壓得現出深深血痕,急道:“就……就在前方不遠處的何春堂,有晉軍作賬目,記錄人頭,分發賞銀與糧……糧食……”
小陌心下一凚,暗道:“這廝居然也要去何春堂,真的只是巧合嗎?”他覺得事情變得有些複雜,決心一探究竟,恐嚇道:“你且帶老子過去,若敢耍什麼花樣,老子立時便讓你與家人團聚!”他將重劍提起,抵住男子後心,一路尾隨來至一處熙攘的所在。
但見前路萬人空巷,幾乎排滿了各色各樣的行人,每人腰間皆掛有或多或少的猩紅人首,周身散出陣陣惡臭。
烏鴉鷹隼霸佔了大片大片的天空,盤旋著,戾鳴著,似是觀望著一場人頭盛宴,仇視著這蜿蜒曲折的“長龍”,沿著長街直排向何春堂正門。
第七十六章 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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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瑭在藥櫃前踱來踱去,劍眉深鎖,似是心事重重。桑維翰未穿重甲,著了一身紫色蟒袍,不無例外的躬身服侍在側。他見石敬瑭將兩張羊皮鋪在案上,反覆斟酌起來,他便也將長面湊了過去。
但見羊皮經過打磨,整潔且易留墨,儼然寫有文字,墨色淡染,勾畫磅礴,卻署有奇怪的名諱。
左手邊提有“鄆城內亂,一襲可得——琉璃館”的字樣,右手邊寫有“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言此暗語者,殺無赦——何春堂”,桑維翰看得不明所以,不解道:“大人,何事如此憂心,這兩張羊皮是何人所寫,您又是從何處得來?”
石敬瑭將手託於頜下,試探得問道:“國僑只看這些文字,能看出什麼?”
桑維翰擠著鼠目,看得仔仔細細,笑道:“若在往日小的定然以為右手邊信件是何春堂所寫,但到得鄆州自會知道何春堂並非人名,而是一家藥鋪,是故兩封信件必是匿名之函,但看筆記卻不像一人所書。”
石敬瑭指著羊皮文字,緩緩道:“國僑請看,左手邊的羊皮是半月前我軍駐紮魏博一帶收到的匿名信件,信中言道鄆城內亂,所以我軍才能把握時機趁虛而入,一夜之間襲得鄆州。而右手邊的信函與上一封間隔一日,在我枕邊發現,不知是何人所送,巡夜軍士竟然全無察覺。若不是此人輕功蓋世,便定是混入我軍之人。”
“原來大人進獻破城之計,竟是受了此信啟發,究竟是何人寫得此信,真是匪夷所思!方才聽大人話中之意,是懷疑軍中藏有內奸?”桑維翰眯縫著小眼,斜視身後眾人。
石敬瑭搖首道:“不是內奸,而是朋友!初時我見兩封羊皮信件字跡有異,竊以為是不同的人書寫並遣同一個輕功極佳之人送於我處。其中一張未有署名,乃是匿名之信,信中涉及軍機要務,寧信其實,是故報予義父。而另一張署名何春堂,卻不知何春堂乃何許人也。反觀信的內容古古怪怪,自當是調侃之物,不予理會,哪裡料得確有何春堂之所!想來我軍的每一步皆在送信人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