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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倒下去,直倒了大半瓶,徐子建才緩緩睜開了眼睛,但依舊只能從嗓子裡撥出些粗氣,話還是說不出來的。
即使隋人入攻,也不必由戍主親自告急吧?莫非……採石磯失守了?!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大家摒息凝神,所有的目光瞬間都凝聚在徐子建的臉上,彷彿在等待著什麼,又不希望所等待的即刻來臨。直到徐子建喘著粗氣緩緩地點頭,眾人才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歎。
“還愣著做什麼?快往裡面報啊!”最先從震驚中恢復的差役頭領喝斥道,“天大的事情,要是被耽誤了,誰擔待得起?”
經他一喝,其他差役這才如夢初醒,飛奔進去,正好在院子裡遇到尚書僕射袁憲。
袁憲聞訊,不敢怠慢,直接走到前門來查問詳情。這時,徐子建正好緩過一口氣來,遂用斷斷續續地聲音將始末緣由和盤托出,惟獨隱瞞了他自己失職脫身的情節。
他告訴袁憲,自己如何臨危不亂,指揮部下奮勇抵抗,無奈敵軍趁霧來攻,敵眾我寡,自己又是如何殺出重圍,又徹夜疾馳,來京告變。然則,實際情況是,他在中計被俘後幸虧遇到了一位舊日熟識的隋軍將領,此人原是南朝之人,落難投往北方的時候受過徐子建的放生之恩。此番見他可憐,就悄悄給了他一匹快馬。但臨別命他發下誓言,不得到建康報信。
徐子建本想就此逃之夭夭,但走在半途中想到自己數載盤剝所得付之東流,熠熠生輝的晚年生活變得黯淡無光的時候,又實在於心不甘。拜金主義者的腦袋一旦出現金錢的影子,那麼所謂誓言就變成不存在的事物了。他幾乎未加過多的思考就打定了趕赴建康告變,因為只有趕走了這些討厭的隋軍,才有可能挽救自己的寶藏。
“我要從隋軍手中奪回屬於我的東西!甚至更多!”
要是別人傾家蕩產,這位徐戍主連眉毛也不會動一下,但他絕不能容忍自己的財產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失,由此可見這個人的理性有著不可思議的伸縮度。在他看來,只要隋人從江北帶來的這團大霧不消散,陽光就永遠不會降臨在自己的錢包上。然而,他的錢包雖然迷霧重重,但內心卻處於陽光下,精神層面的立場變幻的速度比翻書還要快。
“把積蓄還給我!”他在心中發出忠君愛國的怒吼,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至於別人呢?想必是不敢苟同的。
袁憲卻不知道這些,即使知道,他現在也無從顧及。採石磯的失守,等於將建康城的西大門拱手交到了敵軍的手中。如果敵軍行動的足夠快,那麼現在應該已經在江南擁有了一支規模可觀的大部隊了。他越想越怕,再不敢耽擱,急忙命人備馬,迅速趕往皇宮。
這次,他沒有按照常規走皇宮正門,而是直接繞到後宮門處要求陛見。這是因為,自從皇帝在後宮修建了名為“臨春”、“結綺”、“望仙”的三座華麗樓閣,每座高達數十丈,綿延幾十間,沉香為體、上飾金翠、外懸珠簾、內設寶床、陳設珍玩、竭盡奇麗、微風動處,香飄內外、旭日輝映,光耀掖庭。後主自居中央的臨春閣,結綺閣住了張貴妃,望仙閣住了孔貴妃。為了往來方便,還在每層之間修了天橋以為連線。
袁憲在後宮門外等了半天,這才有太監出來告訴他,“陛下昨夜飲酒過量,至今沉睡未醒。”
“我告訴你!這是十萬火急的大事,片刻耽誤不得!趕來告變的人累得脫力了,從馬上摔了下來,昏倒在那兒!”情急之下,袁憲也顧不得官箴體統,對著太監大喊起來。
“誰在這裡大呼小叫?”隨著一聲冷淡的喝問,宮門內轉出一人。袁憲定睛一看,見來人蘊集風流,正是尚書令江總。
“總持大人!下官有緊急軍情,事關國家興亡!必須立刻面陳陛下!”
“原來是德章公。”見是袁憲,江總的表情緩和了許多。及至聽到採石磯失守的訊息,他的臉色也是驟然大變。
“訊息可確實?”
“戍主徐子建就在尚書省中,現在還癱軟如泥呢!”
江總其人,學問詩詞都是極好的,但殊無理政的才具,行事更無半分擔待。如今之所以能夠居於樞宰之位,全然是投了後主所好。平時只知與皇帝詩酒唱和,如今遇到這等事情,立刻方寸大亂,手足無措。只是下意識地抓住袁憲的手,象握著一根救命稻草般,迭聲問著“怎麼辦?怎麼辦?”
“總持大人莫慌。”見江總這副窩囊相,袁憲的心反而鎮定了下來,“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少不得動兵拒敵,保衛建康才是正理。”
“德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