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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樹有條粗枝生得極低,剛好橫在胖子的行進路線上,胖子見狀,趕緊來了個蹬裡藏身,這招他只看草原上的牧民使過,根本沒實踐過,他把腿從蹬裡抽出,身體笨拙地在馬背上打了個斜,蜷縮著墜在坐騎一側,雖然動作難看,卻正好避過了那條橫枝。
胖子對自己的表現頗為得意,惟恐其餘的人沒看見他這一手,大呼著叫大夥注意他這邊的動作,可是他這蹬裡藏身只會照貓畫虎地模仿一半,他身胖體重,再想翻回馬背可就難了,這時他的坐騎即將奔到兩株大樹之間,兩樹的寬度能過一匹馬沒問題,可馬的側面加上胖子無論如何也過不去,胖子眼看自己要撞樹上了,躲無可躲,又根本不可能讓馬匹停下,乾脆閉上眼棄馬滾落在地,摔入了一團亂草之中,那匹馬頭也不回地躥進了密林深處。
我光顧著看胖子蹬裡藏身,也被一根粗硬的樹枝從馬上撞了下來,仗著衣服穿得厚實,肋骨才沒被撞斷,而且雙手抱住了樹枝懸在半空,胯下馬奔得性起,同胖子的坐騎一前一後奔進了林密濃霧之中,都在片刻間跑沒了影蹤,只留下一串馬蹄聲碎。
我抱著樹杈懸在半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肋條被撞得隱隱生疼,剛想放手讓自己下來,可就聽腳下的荒草中“沙沙”幾聲響,那條被削去了三條對足的大蚰蜒從草間冒出了頭,張牙舞爪地昂首而起,奔著我的腳就是一躥,我一看不好,趕緊腰腿用力,翻身爬上了樹杈。
老羊皮馬術嫻熟,雖然他和丁思甜並騎,又騎的是匹老馬,跑起來仍然在林中比我們快出許多,進樹林後就把我和胖子甩在了後邊,丁思甜回頭看見我和胖子落馬,便立刻告訴老羊皮,二人打馬回身,正撞見我在樹杈上躲避蚰蜒的攻擊。
蚰蜒在古樹長草之見進退如電,不等老羊皮的馬到進前,它便從草叢中轉到了他們身後,人立起來張開鍔足咬在了老軍馬後臀上,我趴在樹杈上看得真切,一聲驚呼,心想可惜了這匹能解人意的退役軍馬,最後卻慘死在蚰蜒口下。
第一卷 黃皮子墳第十六章 怪湯(上)
老羊皮常年在草原上牧牛放羊,也時常遇到過惡狼、猞猁之類的猛獸從馬匹背後襲擊,知道該當如何應付,正發愁找不著機會收拾它,這傢伙卻自己送上門來,立即打聲胡哨,那匹老軍馬馱著他和丁思甜,就在大蚰蜒撲至馬臀的一剎那,猛地向前一欠身,前腿撐地,兩條後腿狠狠蹬向從馬後撲來的蚰蜒,這一蹬之力不下千百斤,把黑癍蚰蜒踹得在空中翻了幾翻,遠遠地落在地上滾出一溜滾去。
那蚰蜒吃了大虧,再也不敢造次,滑進長草深處遠遠地逃走了,我見老羊皮出奇兵制勝,喝了一聲彩從樹杈上爬下來,和丁思甜一起把摔得七葷八素的胖子也拽了起來,撲落撲落身上的樹皮雜草,這才想起有兩匹馬跑進林子深處了,牧牛沒找回來,加上剛剛被蚰蜒毒死了一匹棗紅馬,現在四匹馬只剩下一匹老軍馬,損失越來越大,老羊皮連吹了幾聲招呼馬的口哨,等了半天也不見動靜,不知道那兩匹馬跑哪去了。
老羊皮對這片稱為“百眼窟”的區域,從骨子裡感到恐懼,可人有時候是沒有選擇餘地的,牛馬的損失責任更為重大,這兩年鬥爭形勢這麼緊張,有那麼多頂帽子,萬一給扣上幾頂可就要了老命了。老羊皮畢竟年歲大了,剛才一陣劇鬥便已使他心跳加劇,胸口跟個破風箱似的呼哧哧喘著,加上心理負擔太大,眼前便一陣陣發黑。
丁思甜見老羊皮身體不支幾欲暈倒,急忙扶著他坐在樹下,揉著他的心口為他順氣,可老羊皮仍然是連咳帶喘,一口氣沒倒過來,咳得背過了氣去,我們趕緊進行搶救,又是按胸又是捶背,才讓他嗆了一口痰出來,總算是有呼吸了,可人還是昏昏沉沉的,怎麼招呼也醒轉不來。
丁思甜在草原上插隊,始終得到老羊皮一家的照顧,她幾乎把老羊皮當成了親爺爺,此刻見他不省人事,又怎能不急,流著淚問我該怎麼辦?我插隊的那個屯子裡,有位赤腳醫生,綽號“拌片子”,有時候我會去協助他給騾馬瞧病,我和胖子、丁思甜這三人中,也就我有點醫學常識,但我面對昏迷不醒的老羊皮也感到無所適從,就算是趕快送他回牧區,也需要走將近一天的路程,而且牧區離醫院還有一天的路程,等找到大夫人早完了。
沒想到還是胖子給提了個醒,胖子說:“這老爺子是不是餓的呀?咱們從早上起來就風風火火地出門追趕牛群,直到現在眼瞅著太陽都落山一半了,幾乎就水米沒沾牙,別說他上歲數的人了,連我這體格都有點頂不住了,餓得頭暈眼花的。”
經胖子這麼一提,我和丁思甜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