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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麼,我也不清楚。”
在從沒有上軀體的偶人前面走過時,迎面遇上了正好從'1…C'房間裡走出來的倉谷誠。
“啊,對、對不起。晚上好。”好像對我身旁並排站著個年輕的女子顯出很吃驚的樣子。彷彿目擊了什麼不妙的東西,他稍稍將視線轉向上面。
“晚上好!”在回答了一聲以後,我們與他擦肩而過。拐過頂頭的拐角以後,我對希早子說倉谷是Kxx大學的研究生,希早子立即右邊的臉蛋上露出酒窩,微笑道:“來想可能是。我們大學的研究生,帶那種氣氛的人可多呢。”
我又有一個不可理解的問題:那具體說來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氣氛呢?
通向正房的門現在還是通常都鎖著。發生火災的那晚察覺情況異常而醒來的時候,我立即披上長袍從屋裡跑了出來。這門和堆房的鎖的鑰匙安然無事地留在手頭,這多虧長袍的口袋裡裝著鑰匙串。
走上正房的走廊,向堆房走去。與燒塌部分之間用白鐵皮和膠合板堵了起來,以防刮進風和雨來。那樣子令人看著心痛和淒涼。
“這裡就是用做畫室的堆房。”說著指了一下左右對開的門。希早子一面不時地偷看著雨道盡頭倖免於難的沒有頭的人體模型,一面神情詫異地點了點頭。
讓母親以外的女人進自己的畫室,即使是從住在靜岡那時候算起,想想也恐怕是第一次吧。昏暗空曠的屋子。油畫畫具和灰塵的氣味今晚格外刺鼻——希早子的來訪定下以後慌忙收拾了一下,但屋子依然雜亂無章。
“好冷啊!這就點爐子。”我以一種如同初次將女朋友邀請到家裡的中學生的心情點燃了煤油爐,請希早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喝點什麼嗎?”
“不,請不要張羅了。”她交叉著雙手來到屋子中央,用滿懷好奇心的目光環視了一下畫室。
“過去畫的畫大致都或是在搬家時處理了,或是放進儲藏室了,所以在這兒的都是這半年內的作品。”我一面追逐著她的視線,一面作著不必要的解釋。
豎在牆壁各處的大大小小的畫布。畫在上面的奇妙的——不,我自己都可以說是奇怪的——風景,她是怎樣看又是怎樣感覺的呢?這——這種事本該是無所謂的問題。
最近十年間,我一刻也沒有設想給別人展示我的畫,即使是在任何意義上。
我畫的畫,說來都是對自己內部世界的自我表現,因而,當這些畫暴露在自己以外的人的眼睛裡時,他們是怎樣看又是怎樣感覺,這類事對於我來說應該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希早子有好一陣子什麼都不說,只是從各種距離和角度望著放置在屋子裡的幾幅畫,頻頻歪著頭。但不久,她“哦”地哼了一聲,旋即用拘謹的聲音問我道:“作品有題名嗎?”
“有的有。”我答道。
“在這兒的這些畫裡呢?”
“這些畫裡——對了,只有豎在書架旁的那幅大的上面有標題。”
“叫什麼?”
“(季節蟲)。”我怕是皺著眉頭回答的。
綠色的天空和藏青色的大地。林立的紅茶色的枯木。畫面的中央,一個男人的頭緊貼著地面滾動著。乾巴巴的黃色的那張臉上,眼球的漆黑的眼窩、又醜又扁的鼻子、掉了牙的嘴。面向前面的頭部裂成大塊兒,中間露出藍色的胎兒的身體。從它周圍湧向地面無數紅色的蟲……
“是什麼意思,這‘季節蟲’?”希早子稍皺著眉頭,問道。
“這我不必解釋了吧,你愛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這就行。”我邊掏出煙邊說道。
“哦——可是,稍稍有意外的感覺。”
“你說的是……”
“我想像你可能是個畫一些筆觸更淡的畫的人,不太使用原色,而用微妙的色彩……”
“這麼說來,好像是過多使用了強烈的色彩呀。”我彷彿是說他人的事似的說道。
“這種畫你不喜歡嗎?”
“不,不是不喜歡——不過,說什麼呢,令人可怕的畫挺多的。你還是很喜歡達利【注】吧?”
“和達利又不同吧。”
“是嗎?我不太懂,但這種畫全都是以空想畫的嘍?”
“算是這麼回事吧,當然普通的風景和人物、景物也畫得很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比起空想來,可能更接近心靈而像風景般的東西,所以我自己不想給各張畫特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