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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裡,清晰若刻,熟練得哪怕閉著眼睛都能找準其內部發絲般粗細的導線。
可就算再熟練,阮語每次維護時也都像第一次一樣小心謹慎。
因為太專注,阮語的嘴巴緊閉著,兩瓣唇薄但不失肉感,軟嫩紅潤,遇到不容易清潔的精細處,就犯難地抿住,微微變了形……
顧修寒斂回眸光,熬刑般重重籲出一口氣。
這一聲,落在阮語耳中,就被解讀成了顧修寒因肢體殘缺發出的遺憾嘆息。
這下阮語不止嘴唇紅,眼圈也緩緩漫上了一抹紅。
顧修寒再次不經意般將視線掃去時,就看見阮語睫毛一綹綹地黏著,默不作聲,來不及凝實便摔破的淚水晶體在魚尾上晃出一片碎光。
因為怕眼淚掉進機械臂裡,身體還彆扭地後仰著,可憐又可愛。
“去擦擦。”顧修寒一下就明白過來,心頭頓時軟得不能再軟,儘量放輕嗓音,一字一句道,“我不在意。”
阮語聽話地抽了幾張紙,臉蛋擦是擦乾淨了,可仍然愁雲密佈。
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將心比心,別說少一條胳膊,阮語覺得就算只是少一片魚鰭自己都會很在意的。
胸口悶痛,像肺腑間有個極酸的凝塊被淚水泡化了,哭過一遭,卻酸楚更甚。
心酸,心疼……阮語很小的時候就切身品嚐過這些複雜的滋味了。
那是他第一次弄明白顧修寒為什麼要換上一條硬邦邦又不好看的金屬胳膊。
是因為真胳膊不能用了。
被那種像大蟲子的怪物弄壞了。
但是新的機器胳膊也很好用,力氣比以前還大呢……
——沈婧雅不想哄騙阮語,在面對阮語的刨根問底時,儘量用簡單易懂的語句向他解釋了一番。
豈料當時才兩歲大的小阮語怔怔地望著沈婧雅,發了會兒愣,隨即忽然抱著顧修寒的機械臂嚎啕大哭起來,哭得直打嗝,氣都喘不勻,淚珠噼裡啪啦碎得滿地。哭著哭著,小魚崽把自己哭乾巴了,就撒開機械臂,捧著水壺咕咚咚灌飽了,再回來哭。
面對這麼個哭包子,少年顧修寒只會冷著臉乾瞪眼,幸好有沈婧雅在。
她使盡渾身解數把阮語哄得冷靜下來些,告訴阮語哥哥受傷不是他的錯,又問他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已經學會了不少帝國語詞彙的阮語指著沈婧雅的心窩,抽噎道:“姨姨這裡,疼疼的。”
身為母親,無論事情已過去多久,只要想起孩子曾承受過那樣慘烈的傷害,沈婧雅的內心就會掀起滔天巨浪。
那份心痛與遺憾太過強烈,被阮語捕捉到了。
“阮阮這裡……”接著,阮語用白白胖胖的小手按住自己心窩,臉蛋一皺,又難過得淌起淚來,“也疼疼的。”
他無法不為顧修寒而疼。
他還清晰地記得那一天。
那些猙獰惡心的怪物自天外而來,侵佔了他們的海洋。
受到體型與戰力的全方位碾壓,人魚一族在異種面前渺小如螻蟻,全無反抗之力。
天青色的海水不再溫柔,波浪中瀰漫著一團團使鰓部刺痛難忍的腐蝕性膿液,王族護衛們泛白腫脹的殘肢漂浮在海面上方。
護衛們與一頭中型異種同歸於盡了,在臨死前,他們將幼小的王子塞進一叢斑斕茂密的珊瑚林,只求他能憑藉遮蔽多活幾天。
乖得要命的人魚幼崽,嚴格遵守護衛長臨死前的叮囑,咬牙扼制住尋覓親族的本能,抱住短胖魚尾蜷成一小團,將翻湧漫卷的鰭紗牢牢收攏,讓身體深陷在珊瑚林中。他已經餓了好幾天,餓得發慌,卻聽話地不游到外面覓食,只用發白的口唇小股吞嚥海水,透過浮游生物攝取一丁點營養。
連哭也不敢哭。
眼淚晶體可能會引來異種。
這幾天有很多隻小型和中型異種遊經過這片珊瑚林,一點蛛絲馬跡就可能招來生命危險。
原本阮語以為自己會就這樣餓死,在珊瑚林中化為一具細小的枯骨。
直到那天,透過珊瑚錯綜的枝條,阮語看到海面上方浮動著一個龐大得令人難以理解的黑影。
那是異種首領,異種女皇的幾位王夫之一,一種巨型利維坦生物,幾乎就是一座懸浮的空中堡壘。
它謹慎地,用數量多如髮絲的節肢一寸寸丈量著海底,搜尋倖存的人魚。
像在為女皇清理新住所中頑固的害蟲。
異種畸長腫脹的節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