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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散盡了,阮語又紅著臉攆顧修寒和顧戎,只讓沈婧雅陪他練走路。
阮語對沈婧雅的稱呼是“沈阿姨”,但心裡是偷偷把沈婧雅當成媽媽的,無論再怎麼笨拙幼稚的模樣,讓媽媽看見也不丟人。
顧修寒被攆回臥室,阮語翻揀過但沒穿的衣物還散亂著,他挨件疊好摞整齊。軍人當久了,簡潔整肅的生活習慣已深入骨髓,連巴掌大的短褲都在無意識間折得稜角分明。
正要抻平皺巴巴的c單時,顧修寒的手頓了頓。
他睡覺基本不亂動,一覺起來,寢具常常平整得像沒人躺過,從來不會像這樣……
織物凌亂堆疊,隆起處流動著絲線般的細光,像一湖揉皺的春水。
顧修寒眸色沉沉,在c邊立定了小半分鐘,忍了忍,忍得發痛,終於閉起雙眼躺進那攤凌亂中。
阮語的味道殘留在寢具上。
阮語在他的被窩裡睡得熱乎乎的,白糯皮肉被體溫烘得暖甜,糖粽似的。
還有一點清新薄淡的湖水氣息。
很熟悉。
阮語在黏人的幼崽期常纏著顧修寒一起睡。
一開始,是顧修寒深夜精神力爆發那次。
症狀發作時,SSS級精神力洪流般湧向四面八方,鋪滿莊園,顧修寒會臨時獲得五感之外的精神感知。
這種感知方式過度敏銳,顧修寒甚至能輕鬆捕捉到百米開外的一隻昆蟲用節肢挖掘砂礫時造成的細弱響動,但他不懂得如何掌控篩選,於是海量無效資訊便如病毒般侵佔思維記憶體,並引發一系列重度神經紊亂症,人體能感知到的一切負面體驗都有可能出現。
腦髓深處肆虐著冰錐鑿刺般的劇烈幻痛。
少年時的顧修寒已慣於忍耐,他側躺著,將牙關咬得沁血,眸子卻仍沉冷得像兩塊黑冰。
冷漠的基因以族群繁衍為己任,賦予了這些高等級個體保護族群的力量,卻毫不在乎他們是否能擁有幸福舒適的生命體驗。
顧修寒本來在等機器人送強效鎮痛藥,可機器人送來的不只是藥物,還有一個趴在送菜托盤上臭美的小阮語。
尾巴圓墩墩的魚崽從托盤邊緣滾下來,砸在床上,一雙帶蹼的小肉手啪地按住顧修寒疼痛欲裂的頭,用奶甜的嗓音把新學到的幾個帝國語詞彙顛三倒四亂唱一氣。
“小海兔,長耳朵……咿……”
後面忘了。
“長耳朵,小海兔……”
開始糊弄。
雖然只是幼稚的兒歌,但人魚用歌聲治療精神的關鍵在於音波頻段本身,不在於歌詞本身的含義,阮語受到人魚本能指引,隱約覺得這樣唱就能幫上忙,音波頻段便正巧合上了。
反覆唱過幾輪之後,那些洶湧狂躁的精神力漸漸變得馴順,回流到精神體中,痛楚亦隨之消弭。
痛感消失時顧修寒都沒反應過來,畢竟之前發作時都是成宿成宿的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如夢初醒般,抬臂輕輕攬住棉花糖般甜軟的幼崽。
[……謝謝。]
“不謝謝。”小阮語嘗試客套,並把腦袋往顧修寒懷裡拱了拱,藉機黏住這條冷冰冰的親族。
[我沒事了……現在送你回去。]
顧修寒摸不準小阮語是否仍對他存有畏懼,決定先把魚送回湖裡。
他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小阮語後頸,試探著拽了拽。
小阮語扭著掙脫開,又哼唧著摟住顧修寒的脖子,成功黏上,賴著不走了。
請魚容易送魚難。
顧修寒試著再拽,卻直接拽出一串激烈的咿咿呀呀,吵架似的。
[……]
顧修寒無奈。
[你不是怕我嗎?]
心音剛落,又惹來一堆前言不搭後語的奶氣控訴。
——幼崽都是要和親族一起睡的呀。
——你把我放得那麼遠,就不怕我被洋流沖走嗎?
[……]
那以後的幾年,小阮語一直是和顧修寒同睡的。
可能是習慣了海洋中的無拘無束,小阮語睡相欠佳,尤其是做夢遊泳時,胖短魚尾一定要跟著甩來甩去。顧修寒每日醒來時小阮語幾乎沒有一次是乖乖窩在他懷裡的,要麼氣焰囂張地趴在頭上,糊到臉上,要麼委屈巴巴地掛在床邊,蜷在地上,c單也從來都卷得亂七八糟……
這種時候,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