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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個小圈子。“我們這裡像個辯論社。我們每個月見面至少一次,公事和私事辦完時,我們談哲學問題和諸如此類的題目。那是我們的消遣。現在,我們有你。英國人,用你的語言,給我們一個討論題目。”
“我其實不是英國人。”
“不是英國人?那是哪裡人?”馬基德問。他皺起的眉頭裡滿是深深的懷疑。
這問題問得好。我貧民窟揹包裡的假護照,說我是紐西蘭公民;我口袋裡的名片,說我是名叫吉爾伯特?帕克的美國人;桑德村民替我改名項塔蘭;在貧民窟,他們叫我林巴巴。我祖國裡有不少人認得我是通緝公告上的人犯。但我問自己,那是我的國家嗎?我有國家嗎?
直到如此自問,我才意識到自己已有答案。我如果有國家,心靈歸屬的國家,那是印度。我知道自己是個難民,是個無家可歸、無國可依的人,一如已自斷一切退路來到孟買的成千上萬阿富汗人、伊朗人與其他人;一如已放掉希望,著手把過去埋葬在自己生命土壤的流亡者。
項塔蘭 第十四章(5)
“我是澳大利亞人。”我說。自抵達印度以來,這是我第一次坦露真實身份。直覺告訴我要對哈德拜坦白,我照直覺行事。奇怪的是,我覺得那比我用過的任何化名更像個謊言。
“真有意思。”埃杜爾?迦尼說,揚起一邊眉毛,向哈德拜點一點頭,顯出見多識廣的模樣。“那你要談什麼主題,林?”
“什麼主題?”我問,拖延時間。
“是啊,由你決定。上星期我們討論愛國精神——人對真主應盡的義務,人應該替國家做的事。很吸引人的題目。這星期你要我們討論什麼?”
“呃,那張薩普娜的海報中,有這麼一行句子……我們的苦難是我們的宗教,差不多是如此。那讓我想起別的事。幾天前,警察又來,拆掉貧民窟中的一些屋子。看著拆除作業時,我附近的一個女人說……我們的本分是工作,還有受苦,印象中差不多是這麼說的。她說得非常平靜而簡單,彷彿她已接受那本分,已認命,已完全理解那本分。但我不懂,我想我永遠不會懂。因此,我們或許可以談談這個,談人為什麼受苦?壞人為什麼受那麼少苦?好人為什麼受那麼多苦?我是說,我不談自己,不談我受過的所有苦。我受過的苦,大部分是我自找的。老實說,我帶給別人許多苦。但我仍然不懂,特別是不懂貧民窟居民所受的苦。因此……受苦。我們可以談這個……你們覺得呢?”
我有點沒自信,愈說愈小聲,講兩句就遲疑一下,最後我的提議迎來的是全場鴉雀無聲,但再過一會兒,哈德拜投來親切肯定的微笑。
“好題目,林,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們失望。馬基德拜,你打頭陣,先發表你的看法。”
馬基德清清喉嚨,對東道主投以生硬的一笑。他用拇指和食指抓抓濃眉,然後以那種很習於發表意見者的自信,突然放言高論。
“受苦,我想想。我認為受苦是個人選擇的問題。人如果夠堅強,能否認苦的存在,這輩子就沒必要受苦。強者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感,因而幾乎不可能受苦。人真的痛苦時,例如疼痛之類的,那就表示那人已失去自制。因此我要說苦是人類的軟弱表現。”
“Achaa…cha。”哈德拜小聲地說,使用印地語“好”字的重複形式,意思是對,對或好,好。“你的有趣觀點讓我想問,堅強從哪裡來?”
“堅強?”馬基德低聲說,“每個人都知道那是……嗯……你說什麼來著?”
“沒事,老兄。只是說,人的堅強不是有一部分來自受苦?受苦不是會讓人更堅強?沒有碰過真正困難,受過真正苦的人,不可能有受過許多苦難的人的那種堅強,不是嗎?如果沒錯,那不就表示你的論點和說人軟弱才會受苦,人受苦才會堅強,因此人要軟弱才會堅強,沒有兩樣?”
“是的,”馬基德微笑認同,“或許有一部分是對的,或許你說的有部分對。但我仍然認為那是堅強與軟弱的問題。”
“馬基德兄所說的,我完全無法認同。”埃杜爾?迦尼插話,“但我同意,在苦上面,人在某種程度上還是能控制。這點我想你不能否認。”
“人從哪裡得到這控制能力,又如何得到?”哈德拜問。
“我要說這是因人而異,但當人長大成熟,走過幼稚愛哭的年少歲月,成為大人時,我們就擁有那種控制能力。我認為,懂得控制苦是成長的一部分。人長大,懂得快樂難尋且轉眼即逝時,即是理想幻滅而覺得難過之時。人苦到什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