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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個人物品都已拿走。有人給了約瑟夫米飯和木豆,他吃了一些,躺回他的薄床墊。兩個朋友坐在他身旁,拿綠色紙扇替他失去知覺的身體搧風。有人把那根沾血棍子的一頭纏上細繩,強尼?雪茄把它吊在約瑟夫屋外的竿子上示眾。在約瑟夫進一步受罰的這兩個月期間,棍子會一直吊在那裡。
不遠處的某間小屋裡,有人開啟收音機,如泣如訴的印地語情歌迴盪在熱鬧貧民窟的小巷和水溝間。某處傳來小孩的哭聲。剛剛一群人圍著折磨約瑟夫的地方,有幾隻雞在啄食。別處有女人在大笑、小孩在玩耍,有賣鐲子的販子,用馬拉地語唱著叫賣歌。鐲子美啊,美鐲子!
貧民窟回覆平日的生活節奏,我穿過曲曲折折的巷弄,走回小屋。漁民正從薩松碼頭回家,帶著裝了收獲的簍子,滿是海的味道。這也是賣香販子穿巷過弄,燒著檀香、茉莉花、玫瑰花、廣藿香招徠生意的時刻,和其他活動共同構成貧民窟生活的多種面貌。
我回想今天所見到的,回想在這個住了兩萬五千人而沒有警察、法官、法院、監獄的迷你城市裡,居民如何自行排難解紛。我想起幾個禮拜前,法魯克和拉格胡蘭這兩個男孩綁在一起一整天,掃完茅廁後,出席受罰大會時,卡西姆?阿里所說的話。他們用一桶熱水洗淨身子,換上新的纏腰布和潔白汗衫,站在群集的家人、朋友和鄰居面前。燈光隨風晃動,金黃色的光芒在眾人臉上忽明忽滅,影子在小屋的蘆葦蓆牆上相互追逐。卡西姆宣佈懲罰方式,由印度教、*教朋友與鄰居組成的委員會所決定的懲罰。為了宗教信仰而打架,他們得背下對方宗教儀式的一整條禱文,以茲懲戒。
“藉此正義得到伸張,”那晚卡西姆說,看著那兩名大男孩的深褐色眼睛,不再那麼嚴厲,“因為正義是既講究公正,也講究寬容的判決。只有讓每個人都滿意,甚至讓冒犯我們而理該受我們懲罰的人滿意,才算真正伸張了正義。從我們處置這兩個男孩的方式,你們可以瞭解,正義不只在懲罰做錯事的人,還在拯救那些人。”
我把這些話默記於心,在卡西姆?阿里說出這些話的不久之後,記在我的工作日誌裡。瑪麗亞受苦的那一天,約瑟夫丟臉的那一天,我回到自己的小屋,點起燈,開啟那黑色日誌,凝視上面的文字。在離我不遠的某處,有姐妹、朋友在安慰瑪麗亞,在替她瘀傷處處、飽受毒打的身體搧風;在約瑟夫的小屋裡,普拉巴克和強尼?雪茄負責第一班的照顧任務,在他睡覺時於一旁看護。這時,夕陽的長影漸漸沒入夜色,天氣炎熱,我呼吸著沉滯的空氣,裡面有塵埃和炊煮的香氣。在那漆黑的沉思時刻,四周靜寂,靜得足以聽到汗水從我憂傷的臉龐,一滴接一滴地落在紙頁上。每一滴汗水暈開,化成文字:公正……寬容……懲罰……與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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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塔蘭 第十二章(1)
一星期變成三星期,一個月變成五個月。在科拉巴街頭跟我的遊客客戶做生意時,我偶爾會遇見狄迪耶或維克蘭,或是利奧波德酒吧的其他人。有時也會見到卡拉,但從沒跟她講話。我不想在我窮困且住在貧民窟時與她四目相對。貧窮與自尊是歃血為盟的拜把兄弟,但最終總是有一方會殺死另一方。
在第五個月時,我完全沒見到阿布杜拉,但陸續有陌生、偶爾有怪異的傳信人來貧民窟告訴我他的訊息。有天早上,我獨自坐在屋裡的桌前寫東西,貧民窟的狗兒突然狂吠,讓我從書寫中驚醒。我從未聽過那種狂吠,裡面含有憤怒和驚駭。我放下筆,但未開門,甚至未離開椅子。狗兒在夜裡經常很兇狠,但大白天裡這麼狂吠,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那聲音讓人好奇,又讓人驚恐。我察覺到狗群愈來愈近,慢慢接近我的小屋,心臟怦怦直跳。
一道道金色晨光穿過蘆葦蓆上的孔隙,射進屋內。塵埃飛揚的光線,隨著巷子裡急速賓士而過的人影,斷續閃滅。除了狂吠聲,又多了喊叫聲與尖叫聲。我環顧四周,小屋裡唯一稱得上武器的東西,只有一根粗竹棍。紛亂的吠叫聲和人聲似乎聚集在我的屋外,我拿起竹棍,鎖定我的房門。
我拉開權充大門的薄膠合板,棍子立即落地。眼前半米外,一隻巨大的棕熊高高站在我面前,嚇人、結實又毛茸茸的身軀塞住門口。它靠後腿輕鬆站立,巨掌舉到我肩膀的高度。
大熊讓貧民窟的狗兒發狂,它們不敢進入熊的攻擊範圍,轉而齜牙咧嘴地互相攻擊。熊不理會狗和興奮的人群,朝大門彎下腰,盯著我的眼睛。那大而有靈性的眼睛,呈透明的淺黃褐色。熊咆哮著,那聲音轟隆低沉,奇異地叫人心情平靜,比我心裡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