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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分開跪下。狄公問道:“你兩人是何姓名,有什麼冤抑,前來扭控?”只聽那婦人先開口道:“小婦人姓李,孃家王氏,丈夫名喚在工,本是縣學增生,只因早年已亡故,小婦人苦守柏舟,食貪茹苦。膝下只有一女,
名喚黎姑,今年十九歲,去年經同邑史清來為媒,聘本地孝廉華國祥之子文俊為妻,前日彩輿吉日,甫詠于歸,未及三朝,昨日忽然身死。小婦人得信,如同天塌一般,趕著前去觀望,哪知我女兒全身青腫,七孔流血,眼見身死不明,為他家謀害。
可憐小婦人,只此一女,滿望半子收成,似此苦楚,求青天伸雪呢!”說畢放聲大哭,在堂下亂滾不止。狄公忙命媒婆,將她扶起,然後向那老者問道:“你這人可是華國祥麼?”老者稟道:“便是國祥。”狄公道:“佳兒佳婦,本是人生樂事,為何娶媳三朝,即行謀害?還是你等翁姑凌虐,抑是你家教不嚴,兒子做出這非禮之事?從實供來,本縣好前去登場相驗。”
狄公還未說畢,國祥已是淚流滿面,說道:“舉人乃詩禮之家,豈敢肆行凌虐。兒子文俊,雖未功名上達,也是應試的童生,而且新婚燕爾,夫婦和諧,何忍下此毒手!只因前日佳期,晚間兒媳交拜之後,那時正賓客盈堂,有許多少年親友,欲鬧新房,舉人因他們取笑之事,不便過於相阻。誰知內中有一胡作賓,乃是縣學生員,與小兒同窗契友,平日最喜嬉戲,當時見兒媳有幾分姿色,生了妒忌之心,評腳論頭,鬧個不了。
舉人見夜靜更深,恐誤了吉時,便請他們到書房飲酒,無奈眾人異口同聲,定欲在新房取鬧。後來有人轉圜,命新人飲酒三杯,以此討饒。眾人俱已首肯,惟他執意不從。後來舉人怒斥他幾句,他就惱羞成怒,說取鬧新房,古來不禁,你這老頭似此可惱,三朝內定叫你知我的厲害便了。眾人當時以為他是戲言,次日並復行請酒,誰料他心地窄狹,懷恨前仇,不知怎樣,將毒藥放在新房茶壺裡面。昨晚文俊幸而未曾飲喝,故而未曾同死,媳婦不知何時飲茶,服下毒藥,未及三鼓,便腹痛非常。
登時閤家起身看視,連忙請醫來救,約有四鼓,一命嗚呼。可憐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竟為這胡作賓害死。舉人身列縉紳,
遽遭此禍,務求父臺伸雪。”說著也是痛哭不止。
狄公聽他們各執一詞,乃道:“據你兩造所言,這命案明是胡作賓肇禍,此人但不知可曾逃逸?”華國祥道:“現已扭稟來轅,在衙前伺候。”狄公當時命帶胡作賓到案,一聲傳命,早見儀門外也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領著一個後生,哭喊連聲,到案跪下。狄公問道:“你就是胡作賓麼?”下面答道:“生員是胡作賓。”狄公向他高聲喝道:“還虧你自稱生員,你既身列膠庠,豈不達周公之禮,冠婚喪祭,事有定義,為何越分而行,無理取鬧?華文俊又與你同窗契友,夫婦乃人之大倫,為何見美生嫌,因嫌生妒,暗中遺害?人命關天,看你這一領青衫,也是辜負了。今日他兩造具控,本縣明察如神,你當日為何起意,如何下毒,從速供來。本縣或可略分言情,從輕擬罪;若為你是黌門秀士,恃為護符,不能得刑拷問,那就是自尋苦惱了。莫說本縣也是科第出身,十載寒窗,做了這地方官宰,即是那不肖貪婪之子,遇了這重大的案件,也有個國法人情,不容袒護,而且本縣是言出法隨的!”狄公說了一番,不知胡作賓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胡秀士戲言召禍狄縣令度情審案
卻說狄公將胡作賓申斥一番,命他從實供來,只見他含淚供言,匐伏在地,口稱:“父臺暫息雷霆,容生員細稟。前日鬧房之事,雖有生員從中取鬧,也不過少年豪氣,隨眾笑言。
那時諸親友在他家中,不下有三四十人,生員見華國祥獨不與旁人求免,惟向我一人攔阻,因恐當時便允,掃眾人之興,是以未答應。誰知忽然長者面斥生員,因一時面面相覷,遭其駁斥,似乎難以為情,因此無意說了一句戲言,教他三日內防備,不知藉此轉圃之法。而且次日,華國祥復設酒相請,即有嫌隙,已言歸於好,豈肯為此不法之事,謀毒人命。生員身列士林,豈不知國法昭彰,疏而不漏,況家中現有老母妻兒,皆賴生員舌耕度日,何忍作此非禮之事,累及一家?如謂生員有妒忌之心,他人妻室雖妒,亦何濟於事?即使妒忌,應該謀佔謀奸,方是不法的人奸計,斷不至將她毒死。若說生員不應嬉戲,越禮犯規,生員受責無辭;若說生員謀害人命,生員是冤枉。求父臺還要明察。”說畢,那個婦人直是叩頭呼冤,痛哭不已。
狄公問她兩句,乃是胡作賓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