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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是,他準備用火熱的現實來驅散那粉色的夢境。
莊麗的單位在郊外,上下班都要趕單位唯一的一趟班車。事畢以後,略微和馬小波溫存一番,爬起來匆匆洗漱過,奔出門去了。馬小波靠在床頭,面對突然空蕩蕩的房間,像是又做過了一個夢。臥室的門半開著,客廳裡迴盪著石英鐘毫無情調的“嚓嚓”聲。馬小波想起了夢中蘇小妹問過的那句話:“你怎麼會跟莊麗生活在一起?!”
是呀,我怎麼會跟一個叫莊麗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馬小波望望天花板上的玻璃吊燈,奇怪自己為什麼從來就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生活中有許多人人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只需問個為什麼,馬上會變得沒道理起來。馬小波想認真地思考出一個答案,腦子裡卻又蹦出一個道理來:不過,薩特說存在就是真理,沒道理可講的事情本身就是道理,沒必要為此浪費腦細胞吧
馬小波漸漸想明白了:那個蘇小妹,只不過是他自己藉以反思的一個參照物而已。有些問題醒著的時候不去想,是因為理智的顧忌,夢中就不同了,它是一個人回到天性和自在境界的時候,有許多細微而本質的問題會在夢中變形、具象化後再現。這是否說明夢境才是真正的真實呢?想想自己和周圍的人每天的言行舉止,馬小波強烈地感到了現實的虛有。
“有時候,人人都是消失了的,包括我自己。”馬小波一個人失笑了。
“但是在相對存在的生活中,我的婚姻是幸福的。”這一點馬小波覺得毋庸置疑。
好妻子也難免成為丈夫的第三種壓力
馬小波的單位是家財大氣粗的文化公司,上下班的交通費都補貼進了員工的津貼裡,馬小波這樣的中層管理人員每月的交通費打車綽綽有餘,但是馬小波每天上下班還是坐公交車,不是他小氣,是莊麗不許。“每天打車會脫離生活,不知道人民群眾都需要些什麼,你創造出來的文化產品就會和市場需求脫節;還是坐公交車好啊,每天都能聽見張長李短牢騷埋怨的,那才是你永不枯竭的靈感源泉。”莊麗一不撒嬌二不撒潑,挺講道理地規勸馬小波,弄得他沒有話說。好在他每天坐的那路車不是很擠,有時候還能坐上座兒,而且也就個兩站地,馬小波樂得說一句“聽老婆的話跟黨走”。
“坐環行車就坐環行車吧,省下錢來買它一部私車,”馬小波不無疼愛地對莊麗說,“等著吧,我很快就會買一輛小車,每天接送你上下班,省得你天天風雨無阻地等那擠死人的接送車了。”
莊麗很高興聽到馬小波說出這樣體貼的話來,為了他的理想的早日實現,她把家庭財政支出控制得更緊縮了。
莊麗出門個把小時後,馬小波下了樓,往二百米外的環行車站牌下走,一路照例打量著街上來來去去的各種品牌和車型的小車,目光平靜,好像他正走向轎車市場,在心裡對比著馬上就要買到的那種轎車的車型和效能。但今天他跟往日想的有點不一樣,他在想:莊麗說的真沒錯,坐上轎車的人每天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根本不知道街上發生了些什麼,對於豐富多彩的人生來說,這是多大的損失啊——同樣是活一輩子,別人熱熱鬧鬧地在一起有說有笑互通訊息,你一個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面的車屁股,連心事都不敢想。小車坐上了,虛榮和舒服都有了,火熱的生活沒了,不值!馬小波自己笑了,他又想到:有時候看似沒腦子的莊麗真的是在本能地做著一些很有哲理性的事情,看來人本身也是個辯證體呀。
馬小波走到站牌下,望了望街道的盡頭,根本看不見公交車的影子。天冷,風大,他躲在一棵大柳樹後面,縮起脖子望著一輛接一輛紅色黑色白色的小轎車在寒冷的空氣中輕快地滑過,車裡的人穿得很薄、很體面,不像眼前等公交車的這一幫人這樣臃腫不堪。有輛私車還是有好處啊,至少在這樣的天氣里人不受罪,出門赴約也很有面子。作為一個男人,比自己不受罪更重要的是不讓老婆孩子受罪;比自己有面子更重要的還是讓老婆孩子不受罪。馬小波記起他在老家農村的一個玩伴,前兩年就是因為搶車殺人被槍斃了。警察審問他的殺人動機時,小夥子回答說,為了逢年過節走親戚時老婆孩子不受凍。警察並沒有被感動,認定他是個黑心爛腸子的壞小子,給了他不少苦頭吃;法律更沒有被感動,利利索索把他給斃了。但是馬小波被感動了,不是因為交情好就混淆是非,而是被事實觸動了:事後馬小波跟幾個哥們兒去那小子家看望安慰他老婆,他老婆懷裡抱著兒子抽抽搭搭地說:“他真是不值得呀,去年春節走親戚,他用摩托車帶著我和孩子,路上滑,摔了一跤,回來後他把凍得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