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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識字不識字的事,她們第一日留在儲秀宮的時候,紅芹就問過。
沈輕稚自己自然是識字的,她是書香門第出身,大夏才女的母親親自給她開的蒙,師從大夏最好的大儒,不說學成名滿天下的女先生,卻也是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但沈彩究竟識不識字,沈輕稚不是很有底。
不過有些事,也並不需要她有底,沈輕稚當時回答紅芹:“回稟姑姑,奴婢是榮恩堂長大的,我們偶爾會被領去縣中的縣學幫忙打掃。”
榮恩堂是養育孤兒,卻也不是白白養活,想要日子過得好一點,略大些的孩子們就會跟著嬤嬤外出做活。
不過大楚有規定,只有十歲以上的孩子才能出去做活,並且不可去歌樓香館,也不可私自收賣為奴,所以大多出榮恩堂都是領著孩子們去寺廟、縣學這樣的地方掃洗。
聽一聽佛音,誦一誦詩書,混個一日三餐溫飽,再沒更好的去處了。
這些小事,以前沈彩同付思悅說過,付思悅便也偶爾同沈輕稚提過一提。
沈輕稚很篤定對紅芹道:“姑姑,奴婢不敢自誇,進宮前三年奴婢一直在縣學做活,偷偷聽先生們講課,便是不懂其中深意,不會書寫,卻也學會了識字。”
縣學教的學問,沈彩肯定聽不懂,但她成天在縣學兼差,都是跟書本秀才們打交道,不懂的還能問一問,定是能學會認字的。
如此說來,大凡普通的農家女子倒是沒這個機會。
這些事,當時是紅芹單獨一個個問的,她們誰都沒往心裡去,現在紅芹突然來了這麼一遭,沈輕稚心中那些迷惑便如同撥雲見日,一下子豁然開朗。
沈輕稚看著紅芹臉上淡淡的笑意,衝她福了福,也笑了:“回稟姑姑,奴婢識字的。”
她這落落大方,不急不躁的樣子,很是令紅芹滿意。
紅芹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回到沐芳身邊,輕聲細語同她說了幾句。
沈輕稚心裡大約有了底,反而更不著急,還安撫付思悅:“別擔心,沒什麼大事。”
付思悅還是擔心,只是小聲道:“希望是好事。”
沈輕稚跟她一起用赤紅絲絛在禮盒上系成團花,她的手常年做慣粗活,其實並不是很漂亮,但她侍弄絲絛的樣子,卻意外地嫻靜優雅。
大抵是因為長相尤其出色,村女的那種土氣在她身上絲毫不顯,旁人見她,都覺得她沉靜大方,從來看不出小氣。
沐芳現在見的也是這樣的沈輕稚。
明媚的廂房內,窈窕少女立在桌案邊,她身上穿著同旁人一般無二的窄袖藕荷色提花襖裙,頭上梳著簡單的團花髻,髮髻間只簪了一朵樸素的絨花,若是不仔細注意,真的看不出同旁人的區別。
但只要目光落到她臉上,就會被她目光裡的清澈和沉靜所吸引,忍不住去認真端詳她的樣貌。
在這滿屋子年輕活潑的宮女中,沈輕稚是最美的那一個。
她生了一雙很漂亮的桃花眼,笑的時候,眼尾上翹,深刻的雙眼皮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襯得她面容如花般美麗。
便是低頭安靜做工的時候,她身上也自有一股恬靜氣度,既不顯得瑟縮,又不過分張揚,只該用一個詞來從容——恰到好處。
這就是沈輕稚展現出來的樣子,也是紅芹、沐芳這樣的姑姑最喜歡的樣子。
沐芳打量人,自不會那麼直白凝視。
她藉著同紅芹說話的工夫,仔仔細細端詳了一下沈輕稚,然後便對紅芹道:“你眼光還是好。”
春景苑已經送了八個宮女過去,沐芳每一個都看過,確實都很漂亮,也各有千秋,但被紅芹留下的這個,卻是她認為最好的。
紅芹道:“她自己選了留在儲秀宮。”
沐芳便笑了,她說:“你且等等,我先去調名錄,同采薇姐回稟過再來定奪。”
言下之意,她已經看中了,只要身家清白,采薇也同意,人就能選定。
紅芹心中暗喜,她捏了一下沐芳的手:“這丫頭很聰明的。”
宮裡能活下去的,只有聰明人。
否則長得再美,也只能成就個漂亮花瓶,輕輕在石頭上一磕,立即就要碎了。
沐芳今日忙得很,匆匆地來,也匆匆地去,待她走了,另一邊忙碌的林盼便小聲問:“姑姑,沐芳姑姑可是有事?”
紅芹看她一眼,道:“忙你們的,瞎看什麼。”
她說完便在門口尋了把椅子坐下,也拿了一份禮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