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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尋常時候,坤和宮伺候的小宮女斷不敢如此大呼小叫,但此刻靈堂裡不僅有坤和宮的宮女,還有各位娘娘小主帶過來的宮女,而且皆熬了二十幾日,腦子發懵,神魂不穩,她的驚呼不過是無意之舉。
她應當不是故意的。
但這一句卻在靈堂裡炸開了鍋。
沈輕稚幾乎是瞬間就清醒過來,她忙站起身,一眼就往沐芳面上看去。
沐芳臉色發青,她領著朝雲和晚霞迅速來到供桌前,飛快在供桌上收拾起來。
沈輕稚也來到供桌前,供桌上所有祭品都倒了,零落了一桌子,還有些滾落在了地上,這倒也罷了,最要緊的是最裡面擺放了九瓶祭酒,其中一瓶被撞倒,瓶塞被撞開,裡面的酒液灑了一桌。
匆匆一瞥,就知道那裡面裝的不是酒,而是血。
鮮血流淌在素白的桌布上,鮮紅而刺目。
這可是大忌。
沈輕稚也變了臉色。
沐芳忙讓朝雲把酒瓶扶起來,緊緊攥在手中,然後便俯下身去在桌上嗅了嗅。
沈輕稚沉聲問:“是何物?”
沐芳面色慘白,她湊上前來,低聲道:“小主,是豬血。”
“立即派人去請采薇姑姑,記得莫要聲張,不要讓娘娘知曉此事,”沈輕稚頓了頓,回頭看向靈堂裡面色蒼白的妃子們,又對沐芳道,“趕緊把這一瓶祭酒和桌布換新,今日的守靈即將結束,結束我親自來換祭品。”
所有的祭品都是三日一換,夏日裡許多糕餅都會發黴,壞了就沒辦法再擺。
但後面的祭酒不同。
祭酒都是一模一樣的白瓷瓶,裡面都是一色竹葉青,上面蓋著軟木塞,酒不會腐壞,所以不曾更換。
而且祭酒都是尚宮局統一送來,在國喪第一日就擺好,這麼多日子以來一直沒有動過,也沒人會去動它。
正因此,這祭酒才被人做了手腳。
沈輕稚眉目凌厲起來,她剛要回身同幾位宮妃“商量”,讓她們不要出去胡言亂語,轉身卻聽外面傳來腳步聲。
隨著前院宮人行禮,沈輕稚聽到來者竟是德妃、淑妃和賢妃娘娘。
沈輕稚的面色更難看了,她道:“立即去請采薇姑姑,快!”
此話說完,沈輕稚便讓祭奠嬤嬤捧著牌位跪倒在地,而靈堂裡所有人皆跪在了大行皇帝牌位之前。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過轉瞬,一行喪服麗人便被人攙扶著進了靈堂。
靈堂中眾人還來不及靜默行禮,就聽那為首的德妃啞著嗓子開口:“這是怎麼回事?皇后娘娘養病不出,你們就陽奉陰違,不敬不慕,想要反了不成?”
靈堂裡亂成一團,宮人娘娘們也沒有跪整齊,供桌更是沒辦法看,供桌上的靈位都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場景讓誰看都要生氣。
德妃脾氣從來都不好,故而她只一眼就發作起來。
這話說得異常嚴厲,四妃之首的氣勢一出,那個撞了供桌的大宮女就已經被嚇哭了。
她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哆哆嗦嗦跪趴在地,口中止不住求饒:“不是奴婢擺的供桌,奴婢什麼都不知,娘娘,奴婢冤枉啊!”她不說還好,她這一開口,來者的目光便全部落在供桌上。
凌亂的供桌,落了一地的果子糕餅,白燭東倒西歪,在桌布上燒出一個坑。
最刺目的就是那一灘豬血。
那血氤氳著殺意,就那麼鮮紅地刺入每個人眼中。
德妃心裡頭火氣正勝,她怒斥道:“你們太放肆了!”
她這一聲怒斥,把靈堂裡的眾人嚇得面色慘白,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沈輕稚跟沐芳也一起跪在了地上,兩個人沉默不語,就等采薇到來。
德妃一步步往前走,她就那麼站在供桌前,垂眸看著沉默不語的沈輕稚和沐芳。
德妃冷笑一聲:“皇后娘娘養病,你們就如此放肆,沐芳,沈奉儀年輕不懂事,你也年輕不懂事嗎?”
此時坤和宮群龍無首,沈輕稚只是過來替皇后娘娘為先帝守靈的,她是晚輩,這裡輪不到她說話,而沐芳雖是管事姑姑,卻到底只是高位女官。
故而德妃這話一出口,沐芳便彎下腰去,給她行了大禮。
“是臣監督不力,還請娘娘垂訓。”
德妃冷笑一聲:“我可垂訓不了坤和宮的人。”
宮裡的幾位妃娘娘,除了宜妃和最晚入宮的賢妃,其餘皆是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