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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不是沒考慮過安全問題,可我不敢讓羅什知道這糧是怎麼來的。今天是第二天給蒙遜上課,我趁著羅什帶領弟子出門乞食後偷偷溜到蒙遜家中。只敢講解一個小時,因為我要在羅什回來之前到家。至於以後怎麼辦,我現在能想到的託詞只有賣玉所得的錢。心亂如麻,我總不能一直瞞下去,而且,的確如蒙遜所說,這些糧,足以讓人瘋狂到不惜殺人爭奪。
看我一直不吭聲,蒙遜鼻子裡哼氣:“那藥膏你帶走,這些天記得塗。今日我送你回去吧。”
猛一抬頭,看到他眼裡的陰霾漸逝,轉為莫名的關懷。這種柔柔的眼神,以前從未在他眼中看到過。心劇烈一跳,趕緊低頭清洗自己。
金創藥的確有用,但是……“謝謝小將軍贈藥,只是不必麻煩相送。”
“超兒,去叫你嚴叔叔來。”我蹲下身跟慕容超說,“記得別讓法師知道。”
慕容超點頭,一溜煙跑了。我對著銅鏡仔細檢視自己的傷。還好,只是頭髮被抓,現在頭皮已經不疼。額頭上有些腫,自己將清淤的藥膏塗上。暗自慶幸,沒有傷留下。
清理完畢,我對著蒙遜再次一拜:“小將軍相救之恩,妾身無以回報。在妾身家人來接之前,妾身可為小將軍再講吓一章——‘如何透過自己的軍隊和能力得到國家’。”
他鼻子裡冷冷地哼氣,面無表情地直視我:“這倒是公平。救你一次即可換來奇書一章。”
我偏頭,穩一穩氣息,竭力忘記額頭的痛和肚子裡因為飢餓發出的咕咕聲。“這位奇人在本章中的觀點便是:最不依賴運氣之人最能保持地位。他……”
“為何不讓法師知道?”
我一愣,他打斷我,就是為了問這個?我苦笑一下。羅什品性高潔,怎麼可能讓我用這種方式得來糧食?
“法師也是個男人,要是知道你天天在一個性好女色的人家中……”蒙遜在我身邊打轉,眼睛放肆地盯著我的胸,湊到我耳邊放低聲音,曖昧地說,“他會怎麼想那每天的兩鬥糧呢?”
猛地抬頭怒視,看到他玩味的笑,心中來氣,有些發狠地說:“小將軍,這部奇書比描黑你我關係更重要吧?”
他昂頭大笑:“好鎮定的女子,這樣說都不驚慌。”
收起笑,正色道:“沒錯。我蒙遜自然知道什麼更重要。今日你無須再講課,再講吓去你只怕要餓暈了。”
我樂得不講了,坐下將體力消耗減到最低。我們就這樣對坐,他凝視我許久,也不說話,只是拿鷹眼在我身上不停轉。
我乾脆閉上眼,省得看見他心煩。聽得對面傳來悶悶的笑。不一會兒,他走了出去,再進來時對我說:“你吃點東西再走吧。”
他的語調輕緩,甚至含絲柔情,卻令我更加膽戰心驚。門房稟報呼延平到了,剛好是下人送上一盆羊肉之時。我用盡全力抵抗這世上最美的香味,站起身向蒙遜告辭。不顧他臉上瞬間驟轉的陰氣,掉頭便走。
拒絕吃那盤羊肉不是因為我氣節高。而是——我不敢。只要保持清醒,我還有麻醉槍可保護自己。一旦我吃了任何東西,如有蒙藥,那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言猶在耳,他怕是已經在動這種心思。這個人,實在太讓人害怕……
在呼延平護送下回到家。一路上已經跟呼延平說好,每日他來蒙遜家接我,並要他幫我瞞著羅什。回到家不久,羅什也帶著幾個弟子回來了,居然也有糧。讓我吃驚的不是糧,而是他手上有道割破的口子。血凝固在上面,已變暗色。
急忙拿出在蒙遜處得的金創藥,為他清理乾淨傷口,再仔細塗藥。看傷口模樣,似被利器所劃。問他,只說是不小心割到。沒說幾句就開始問我額頭上的傷,我也學他,含糊幾句說是不小心撞到了。馬上轉移話題問他怎麼得來的糧。
他滿面欣喜地告訴我,這是中書監張資所贈。張資文翰溫雅,從不頂撞呂光,所以一直很得呂光寵信。因為身體不好,這次呂光沒有帶上他去戰場。他一直病痛纏身,羅什為他念經消災,張資一高興,便送了羅什五斗糧。
我開心地將糧食交給呼延平,讓他今天多煮半鬥糧,其餘的鎖入庫房。偷偷告訴羅什,其實張資的病無法斷根,過不了幾年便會死。
“呂光在張資病逝前設法營救。一個叫羅叉的外國道人自稱能治好張資,呂光給了他許多珠寶。你知道羅叉騙人,便在張資和呂光面前用五色絲結繩,燃燒成灰投進水中。灰末浮出水面,又聚合成絲繩。這便預示了張資的病不能痊癒。果然他僅過幾天便病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