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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責,我以為我能受得住。可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我仍難免會難過委屈。
身上又捱了幾件東西,我咬牙挺立,任他們砸。我不能出聲,民眾的情緒已經被呂纂調動起來,辯解只會起到反作用。心裡打定主意,呂纂總不能一直扣押我在此示眾,忍一忍便能過去。日後還有很長的路,我們說好一起走下去,所以現在絕不能被打倒。
“住手!”
痛苦而心焦的大喝,人群被層層撥開。是他!奔跑得如此匆忙,氣喘吁吁,失神慌張。趕緊給他使眼色,不要他上臺來。這樣的情形,他來了也無濟於事,反而對他不利。
他卻不顧我的暗示,大跨步跳上臺,張開雙臂攔在我面前。下面人群立刻停止嗡嗡的議論,手上本來執物要砸我的,也停下動作。站在他身後,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見他合掌鞠禮,聲音洪亮,字字清晰地入耳:“諸位施主,破戒娶妻乃羅什所為。所有怨懟,羅什一人承擔,與我妻無關。”
我妻!
他在大眾面前這樣叫——我妻!淚水不受控制,湧入眼框,掙扎著不落下。他知不知道這樣的當眾承認,從此帶來一世,甚至一千多年的詬病。
“法師果真是護妻心切。”呂纂冷冷地嗤笑,“法師仍是心在紅塵嘛。若是眷戀凡人之俗樂,也不是什麼難事啊。”
羅什的脊樑直直挺著,頭仰起,卓然傲立,聲音裡有著不容置疑的決然:“僧人娶親確是荒唐,但羅什既然在佛祖面前發誓與此女子共渡一生,她便是羅什之妻,永不辜負。至於羅什持戒不全,自然愧對佛祖,羅什甘願墮入阿鼻地獄,永不輪迴。但羅什心中仍有大願想,佛法廣深,為三千大眾指點迷津。羅什願遍傳大法於大千世界,誓為迷濛眾生渡難成佛。”
他停頓下來,轉身看我,嘴角掛著無怨無悔的笑。再轉頭面對大眾,提高聲音大聲說:“待得大法宣成,此生願了,羅什與妻一同入地獄,絕不皺眉。”
看著他的背影,如此高大,為我擋出一片天。我笑,怎麼可以躲在他背後?站出來與他並列,十指相纏,一起昂頭。這一刻,心裡被幸福充盈得滿滿。入地獄又何妨?有你的地方,便是天堂。
下面的群眾目瞪口待著,似乎對我們這般毫不避忌的承認不知所措了。人群久久沒有動靜,我的眼光快速掃過呂纂,卻覺察到他難看至極的臉突然微微地點頭。順著他的眼光看下去,群眾中一個人,伸出手來對著我們做了個投擲動作。
羅什悶哼一聲,身子晃了晃。這次,居然是塊石頭。那個人,就算身著龜茲服飾,卻絕對不是龜茲人。我出離憤怒了,原來,呂纂早就安插好自己人混在群眾中製造事端。這些砸上來的東西,有多少是他的人做的?
這一下似乎起了帶頭作用,人群中爆出嗡嗡聲,鄙夷的眼光將我們籠罩住,喘不過氣來。更多的東西砸了上來,羅什背朝人群,張開雙臂將我護住。在他的臂彎裡,我偷偷抽出麻醉槍。我可以忍受自己被砸,可是,羅什不可以。他是大宗師,他必須要在世人面前維持尊嚴。寺裡那次我忍住,是因為怕射了呂光會上升到政治層面。可是,呂篆只是個幫兇,射他比射呂光危險性小多了。
呂纂開心地轉頭對著我們,正要說什麼,突然眼睛直瞪,臉上剛來得及露出莫名驚詫,整個人便轟然倒下,震出一陣灰塵。
“小呂將軍!”手下的人急匆匆趕到他身邊,將他翻個身拼命搖晃,卻毫無反應。場下民眾譁然,場面頓時有些失控了。
羅什轉頭看我,半張著嘴,眼裡流出疑問。我用無人察覺的方式極快地點頭。他一時也有些懵住,只顧抓牢我。肩頭突然搭上一隻手,我嚇得一弓身跳開,卻見弗沙提婆站在我身後無奈地苦笑,還在喘著氣,衣服帽子都有些凌亂。
“諸位鄉親,請靜一靜,聽我說。”弗沙提婆兩手揮動,對著臺下用盡力氣喊。許是他國師的身份起了作用,人群漸漸安靜,每個人都眼望著他。
“鄉親們,那是佛祖在助法師啊。”弗沙提婆環視一圈,大聲說,“連佛祖也看不過眼,告誡小呂將軍莫要欺人太甚了。”
“法師娶親那日,諸位也去過,那就應該記得,法師是如何被逼。”弗沙提婆在臺上踱步,對著民眾振臂高呼,“法師乃心懷大慈悲之人,婚姻之誓約既是在佛祖面前所立,便絕不會違背。然法師悲憫,立下普渡眾生的大願想,我龜茲有如此心繫萬民的法師,難道不是大幸麼?”
群眾臉上開始出現緩和的徵兆,不少人頜首稱是。我看得有點呆了,他的隨機應變能力還真是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