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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什目瞪口呆地看看我,又看看呂超,無奈地搖頭苦笑。
我在人群中看見了呼延平。我這幾天抱著狗兒在登記處等他娘,卻一直沒有結果。今天要去李暠家,便請了呼延平幫忙來此等候。他也看到我們,向我們走來。
“法師,夫人!”他對著我們作揖,抬頭時一臉沉重,“夫人,剛剛有人說是秦素娥的同鄉,嚴某打聽到了狗兒孃的下落了……”
“怎樣?”我急切地問。
一絲不忍飄過他敦厚的臉,輕聲說:“已經……餓死……”
閉一閉眼,偏過頭去。還是這個結局!才兩歲的狗兒,成了孤兒。
手被握住,是羅什,溫暖地輕語:“艾晴,我們收養狗兒吧,這也是他孃的希望。”
我點頭。狗兒是我們收容的年紀最小的流民。這一個多月裡,我也對這個瘦弱的小嬰兒更多關心。教他說話走路,看他對我越來越依賴。如果我無法懷上自己的孩子,那就讓他做我們的孩子吧。
呼延平接過羅什手中李暠贈給我們的糧食,扛上肩膀。我們正要往回走,看到呼延平對著我們欲言又止。
“法師,夫人,嚴平一家老小……”他停頓住,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
“嚴兄莫愁,你們非是流民,無須搬走。”羅什看出他的心思,先說了出來。
我笑著補充:“戶籍也不用擔心,我會託著作郎段業幫你們辦好的。”
他大喜過望,質樸的臉上顯出感激:“法師和夫人大恩,嚴某實在無以為報。但有驅使,嚴某定萬死不辭。嚴某會盡早找到住處,以免過多打擾法師和夫人。”
羅什溫和地回答:“嚴兄何須客氣,羅什與妻早將你們視為一家人,但住無妨。你們流離多年,也該有個安定些的地方停駐歇腳。”
呼延平嘴裡不住說著感激的話,一面跟我們朝家的方向走。沒走幾步,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大喊:
“呼延平!”
我們迅速回頭,看見流民群中有個人指著呼延平大喊:“你是呼延平!你居然還活著!”
呼延平的臉霎時變成慘白……
最後一課
有人敲門,是呼延平,帶著慕容一家,身上揹著包裹。跨進我們的房間,進門便全家下跪,羅什和我趕緊拉他們起身。呼延平抱拳說:“法師與夫人乃大智慧之人,從不問我們的來歷。事到如今,我等真實身份,不可再相瞞了。”
呼延平拉過小慕容超,面色沉重:“小主人是大燕國北海王之子。大燕復國後,北海王與范陽王在張掖之親眷,全部遭難,唯有公孫娘娘與北海王妃逃脫。這些年,呼延平不才,輾轉涼州,流離失所,僅得果腹。”(注:北海王是慕容超父親慕容納的封號,范陽王是慕容超親叔叔慕容德的封號。慕容垂於公元384年復國,仍號“燕”)
他慘痛地搖頭:“若無法師庇護,這場饑荒,我等怕是逃不過一死。”
他們的身份我早就告訴了羅什,現在看到他們自己坦誠,很是感動。聽得呼延平重重嘆氣:“如今要去大燕,有姚秦和拓拔魏國阻隔。戰亂紛雜,婦儒幼子,實在難為。本想借法師之力,在姑臧隱名埋姓,伺機再往。不料今日竟然被舊人認出,若他去告發,呂氏得知我等身份,難保會以公孫娘娘和小主人為質,要挾燕國陛下和范陽王。我等在法師家中數月,法師亦可能受牽連。法師恩澤惠及慕容血脈,所以……”
他單膝跪下,抱拳過頂:“呼延平絕不可給法師添難,今日便帶小主人一家繼續逃亡。若今生有緣再遇,呼延平,還有小主人,必報答法師與夫人再生之大德。”
羅什要扶他起來,呼延平不肯。段娉婷拉著慕容超也一併跪下。心下悽然,本來想讓他們好歹在姑臧能有一席安生之地,如今看來,不得不讓他們逃亡了。
羅什也明白呼延平的擔心極有道理。呂光如果能得慕容德的親人,難保不會想法利用。他對我使個眼色,我點頭,去櫃子裡把我們最後的一些銅錢拿出,也就一千文不到。想了一想,再把我揹包裡的空白筆記本鉛筆還有橡皮拿了一些出來。
我把錢塞給呼延平,他推辭不過,只好收了。再把鉛筆橡皮筆記本交到小慕容超手中:“超兒,姑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這些,你學習時可以用上。無論生活多苦,一定要好好唸書,記得要聽你母親還要呼延叔叔的話。”
超兒眨著烏黑的大眼睛,晶亮的瞳仁裡淚花撲閃,撲進我懷裡抽泣:“姑姑,以後超兒一定回來找你。超兒還要聽劉邦項羽的故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