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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頭,你聲音怎麼了,哭啦。你怕你就不要去,再不行叫我跟你一起,有什麼不可以,非要自己去受罪。”
“沒有啊,你以前不老嫌棄我只會吃吃喝喝嘛,現在我去做件偉大的事,你以後可以跟你那幫婦聯同志好好炫耀了哦。還有啊,不要打電話了,到時候會很忙而且通訊也會不好,我到了以後會盡量跟你聯絡。不要擔心我,我已經長大了,媽。”
掐掉這通電話,梁成收回他的帽子,冷血道:
“長大了還哭鼻子。”
我沒空踩他,能把母親安撫回去已經用了我很多神思。不知不覺間,以同梁成相同的姿勢凝望著窗外。在這條炙熱而乾燥的高速公路上,看到盡頭圓圓的太陽被逐漸拉伸成一幅油墨畫,而我的沉默讓梁成終於開口:
“丫頭,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從包裡掏出一包薯片。這是我帶的唯一的零嘴,本想留著在我最支撐不下去的時刻用來犒賞自己的,現在便宜梁成了。陶叔站在車廂前方做著囑咐,發放用品。因為一直有人問話,有人說話,在路上的時間沒有想象的那麼難熬。
在飛機快要降落之前,我問梁成:
“你怎麼來了?”
“那你怎麼來了?”
我癟了下嘴巴,決定接受他雖然現在看起來是個憂鬱男,其實骨子裡還是那麼油滑的事實。耳旁是他停不下來的絮叨:
“你記著,這些天你要一直跟著我,別自己瞎跑。我就奇了怪了,你這個大腿沒有別人胳膊粗的小丫頭,怎麼有膽來救災。也不知道陶叔怎麼想,這身體素質是硬傷。你瞅瞅這批來的,有幾個小姑娘。”
梁成還沒碎叨完,工作人員提示要降落了。我攥著安全帶,在轟鳴聲裡,用口型對他說:
“要你管。”
許多事也只有經歷過才明白箇中滋味。
本來被分在醫護隊,梁成是男孩子,一直在災害現場同醫護站之間來回奔波著。那時,第一次強烈的感覺生命的脆弱,就像清晨木棉花上的露水,最後,悄無聲息地沒入大地,都來不及讓人感傷。
幾天後,因為傷員大部分都轉移,我這樣的新手也漸漸上手,而對於還在地下殘喘的生命而言,他們需要更多的人去發現和拯救。我便求了陶叔,讓我跟著梁成加入現場救援小組。
雖然早早地被梁成教育會很辛苦,但只有體驗之後才瞭解許多細節上的艱辛。這些,忍忍就過了。只是當生命就在眼前,但因為餘震要被迫撤離,留著一個近在眼前的生命獨自再次承受這場大地的撕裂,那個孩子才11歲啊,你能明白那種不甘與無奈嗎?
11歲的我放著風箏嗑著瓜子唱著明天會更好,甚至11歲的安歌也能安穩地坐在教室裡朗讀著課文。
可這個孩子的生命要在11歲戛然而止,毫無餘地。
尋求倖存的生命是件很盲目的事。當小隊要離開的時候,我卻恍若聽到微弱的歌聲。沉目聽了許久,才依稀辨別出是一首童謠。
前幾日在醫護站,有小姑娘給我唱過。她的胳膊骨折了,小小的腦袋上得掛個白紗布吊著手臂上的石膏。在我心滿意足給她打結的時候,她卻皺著鼻子用一副誠懇的語氣道:好醜哦。我尷尬地停下手,忽然了悟兒童醫師真的不好當。忽然她裂開嘴笑,小米牙雪白雪白的,安慰我道:姐姐,我開玩笑的。
我佯裝很傷心,她便唱了這首歌,說是學校才教的。是《童年》。
梁成回頭來拉我,問怎麼了。我看著他,一字一句:
“這裡還有人,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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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人生沒有如果
現場總是很忙碌,只好閉上眼。因為飢渴,稚嫩的童聲顯得得低微而沙啞。那是從無邊黑暗中開出的花,有纖細的莖脈,柔軟的花瓣,無望中卻有著躍於塵世之上的清明。比起生的渴望,聽到的甚至是種原諒。他唱: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因為沒有力氣,他唱得斷斷續續,還帶著鄉音。在那個黑暗的洞穴裡,他兀自沉溺於脫離這個漸行漸遠的世界。這破碎而微弱的歌聲就像一道無形的熒光,經不起一點打擾。我閉上眼,努力單純依靠耳力判斷。當停下腳步,歌聲也終於停止。
待睜開雙眼,同隊的那位少年同其他幾位隊員也都在不遠處凝眉望著,時間經不起玩笑,我蹲下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