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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月光透過輕薄窗紙,灑在堆滿奏摺的御案上,偌大書房裡,只有紙頁翻動是發出的沙沙輕響。
冷竹手裡抱著一沓奏摺,眼神兒睏倦,時而悄悄打個哈切,胸脯也壓在了奏摺上面,腦袋如同小雞啄米般,時不時點上一下。
姜怡依舊眼神清明,右手翻閱著桌上的卷籍,左手則夾著一枚小小的竹質吊墜,五指靈巧翻轉,足以銘記一生的畫面在指尖時隱時現。
“煉氣八重……人前顯聖……欺負小輩有意思?死性不改……”
輕聲呢喃響起,很小,但在御書房內卻很清晰。
冷竹頓時清醒,以為公主方才下了吩咐,連忙點頭道:
“我馬上去辦……對了,公主說什麼來著?方才走神兒沒聽清。”
姜怡微微蹙眉,自幼和冷竹一起長大,倒也沒和這傻丫鬟生氣,輕聲道:
“我方才說,你也老大不小,該嫁人了。這次送三個人去驚露臺,姚和玉被打了個半死,缺個人照顧,要不……”
晴天霹靂!
我的泉泉公子……
冷竹呆立當場,未等姜怡說完,便噙著眼淚兒道:
“公主,冷竹捨不得公主,若是沒了公主,冷竹活著也沒意思了……”
嘰裡哇啦一大堆。
姜怡輕輕哼了聲,待冷竹委屈吧啦哭訴完,才擺了擺手:
“好啦。在我跟前打瞌睡沒什麼,以後跟我進了駙馬府,你在駙馬面前打瞌睡,以左凌泉那暴脾氣,不把你屁股打爛。”
打屁股……
冷竹臉兒一紅,羞羞地道:“冷竹知錯啦。對了,公主好像幾天沒見左公子了。”
姜怡把吊墜兒一收,臉色也不易察覺紅了下,眼神稍顯古怪。
自從上次在石室中有過親密接觸,姜怡便發現自己腦子很亂,理智上覺得自己不是喜歡左凌泉,只是獎勵那廝一下;但午夜夢迴之時,卻總想起那相擁一吻的場面。
不過,不管喜歡還是不喜歡,左凌泉的駙馬都當定了,雙方都接受了這個事實。
姜怡乾脆也不去想了,按照自己的脾氣來,還是和往常一樣,不悅道:
“我見他作甚?他有什麼好看的,摺子這麼多,批都批不完。”
冷竹把奏摺放下,走到背後,給姜怡揉捏著肩膀上,柔聲道:
“聽說左公子今天在棲凰谷大展神威,一下就打趴下了扶乩山的那個誰,公主沒親眼瞧見,好可惜。”
姜怡是長公主,代表朝廷,肯定不能到場。不過相較於左凌泉人前顯聖,她此時更關心的是程九江的態度。
姜怡沉默了下,有些發愁地揉了揉額頭:
“今天程九江當眾撒野,明顯是懷疑國師大人身體有恙,想取而代之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好在左凌泉聰明,出面化解了此事。”
冷竹最是瞭解姜怡的心思,聽見這句‘好在左凌泉聰明’,便明白公主心裡,已經認為國師出問題沒法再露面了。
冷竹小時候也待在棲凰谷伺候姜怡,本身也算是棲凰谷弟子,她猶豫了下,詢問道:
“公主,若是國師大人真的……您怎麼辦呀?”
姜怡搖了搖頭——她都不敢去想這些,作為執政者,她不可能養一群沒有作用的飯桶;但作為一個尋常人,棲凰谷裡又都是她的師長。她根本沒法選擇,只能寄希於棲凰谷能自己扛過劫難,給朝廷一個說得過去的答覆。
冷竹見公主不答覆,便也不問了,天色太晚,想勸姜怡回寢宮休息,但隱約之間,忽然聽到御書房外有些許喧譁聲:
“看那邊……”
“糟了,好像是走水了……”
姜怡眉梢一皺,還以為皇宮裡起火,轉眼看去,卻見透過窗紙,都能瞧見一大片昏黃光斑。
姜怡和冷竹一驚,連忙起身跑到了御書房門口,抬眼看向外面。
只見視野盡頭的城池一角,整座坊市在夜色下火光沖天。
千間房舍上方竄出火苗,濃煙遮天蔽日,場景看起來,就好似一個被火神降下天罰的修羅煉獄!
“是臨河坊?怎麼又起這麼大的火?”
冷竹目光驚愕,之所以要說有,是因為二十多年前,臨河坊便莫名出現過一場大火災,把整個坊市都差點燒沒了。
姜怡身為攝政公主,瞧見天子腳下出現這麼大的火情,自然心急,沉聲道:“火光剛出現,快讓周邊捕快、潛火隊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