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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比國內慷慨多了,好,寫得!
東京的美女編輯(2)
寫什麼呢?來日前我曾就村上作品以外語專業116名學生為物件做過問卷調查,分十三項問及喜歡的原因,得分前五位是:①提供了認識世界和生活的另一種視角和方法;②翻譯得好;③對孤獨寂寞情懷的共鳴;④氣氛、韻味別緻;⑤文筆優美。思來想去,從翻譯處理及體會角度就第二點寫了三千字發去。正自鳴得意之間,櫻井回伊妹兒了:看您的文章,我們村上好像因了您的翻譯才在中國走紅似的,我們日本人可是講“謙遜是美德”的喲!說實話,若對方和我同是男人,我真可能來個恕不侍候撤回文章了事。無奈對方是美女編輯,而美女的力量是無窮的。於是耐住性子解釋說關於其他幾點我已經在《 朝日新聞 》、時事通訊社的《 世界週報 》以及另一家日本出版社的論文集中專門談了不少,只剩這點沒談,因此並無單獨強調和誇大這點之意。最後不軟不硬地回敬道中國人也並不認為“驕傲是美德”。櫻井馬上申辯說她的本意是擔心日本讀者誤會了我的意思,“從而損害林先生的謙和形象”。這個說法太高明瞭!我還能說什麼呢?況且冷靜細想,“你們村上還不是多虧我們絕妙中文的關照”這樣的自負在自己骨子裡也並非沒有。而日本人素以敏感著稱,那麼指出也不是毫無道理。於是我找一位日本教授商量,決定在強化村上原始文字重要性的同時弱化主觀斷定語氣。如把“我認為”置換成“我覺得、好像是、似乎是、大概是、恐怕是、是不是、莫不是”等曖昧語氣,並在“翻譯了二十本村上文集”一句前面加上“我有幸”三字。如此發去之後,電腦旋即傳來櫻井的笑臉:“這回到底mild( 溫和 )多了,反倒讓人覺得您又過於客氣了!”——美女編輯遭遇戰至此硝煙散盡。
但感覺上似乎又沒完全散盡。現在我還沉思硝煙後隱約閃露的各自的民族意識、心理機微以及文化文體差異……
美女編輯果然非同一般。
落花之美(1)
咱們中國人喜歡熱鬧喜歡熱烈喜歡喜慶氣氛。勞模要戴大紅花,國慶要掛大紅燈籠,過年要放大紅爆竹貼大紅對聯,領導來視察要高懸大紅標語人人滿面紅光。結婚就更不用說了,大紅襖、大紅蓋頭、大紅被、大紅地毯。如今城裡人趕時髦學西洋,往往像模像樣娉娉婷婷披一襲白色婚紗,但一對大紅喜字也還是少不得的。總之國人喜歡張燈結綵、披紅掛綠、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可人家日本不興這一套。當然也不是說日本人就整天愁眉苦臉作深沉狀。足球打進世界盃十六強時舉國上下也可謂歡喜若狂,近日貝克漢姆來試拳腳,女孩子們比見了久別情人或留洋歸來的博士老公還激動萬分,若無警察橫加阻攔,真有可能撲上去啃兩口。不過一般說來日本人是和咱們不太一樣。不說別的,這紅顏色除了紅訊號燈和警示燈就很少見。日本共產黨頗有影響的機關報《 赤旗 》報頭也並非赤色而是黑色,不像咱們諸多報頭不知何故呼啦一下子由黑變紅。至於領導蒞臨,休說都府縣道知事大人,就連位極人臣的小泉首相外出視察也甭想見到“熱烈歡迎”之類的紅色橫幅。惟有“萬世一系”的天皇夫婦陛下駕臨才有幸得到若干婦女兒童揮幾下小太陽旗( 那中間當然是紅色的 )。有時我不由心想,世界上大約只國人對紅色情有獨鍾。前不久紅色象徵革命,理由不言而喻;而今以經濟為中心了,一顆紅心仍在激烈跳動。
過新年時日本也不用紅色裝點。門口頂多扎一稻草結掛一小橘子加一枝青松。若不去神社寺院,根本感覺不出過年氣氛。加之有不少城裡人跑去鄉下看望父母,街上比平時冷清許多,商店大多關門。於是只好開啟電視看日本新年保留節目紅白演歌對唱( 分男女兩組唱日本調歌謠,性質相當於我國的春節聯歡晚會 )。令人吃驚的是,在大年除夕唱的竟多是撕肝裂肺要死要活的東西,不是“在那月色悽迷的寒冷夜晚”就是“你為何狠心把我拋棄”。得得!全家團圓的歡樂今宵何苦唱這玩意兒?端的匪夷所思。像咱們趙本山老兄那樣來兩段小品逗得男女老少一齊抿嘴樂豈不皆大歡喜?
後來我漸漸明白,日本若真有趙本山且大家捧紅趙本山,日本人也就不成為日本人了。日本人所以大過年也聽演歌,無非因為他們喜歡聽演歌——那一唱三嘆跌宕起伏的旋律所傳達的或綿長雋永的淡淡哀婉或近乎絕望的深深悲哀,很快就能把聽眾帶入風雨旅程帶入共鳴境地。日本人為唱演歌發明了卡拉OK,卡拉OK也的確適合唱演歌( 極少有人用來唱流行歌曲 )。而演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