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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教員乃是不為社會潮流所左右的學究式知識精英,仍不屈不撓地保持知識人、學者特有的孤高情懷( snobbism )。而相比之下,日本的大學則更為平民化、世俗化,大學老師已同“工薪族”接軌。也就是說知識分子本應有的孤高情懷和使命感在日本已經失落。對此村上頗感困惑。但終歸還是希望“世上某個地方保留一兩處這種遊離於俗世之外的天地”。而不喜歡“將階級性snobbism的殘存記憶作為‘柏林牆碎片’式商品向大眾拆零推銷的流通洪流和資訊資本”( 《 大學村snobbism的興亡 》 )。此外還有關於日本和美國的價值觀、環境保護、美國的種族歧視、美國知識分子和中產階級的焦慮不安等問題的深入思考。於是我們得以看到村上春樹的另一側面,看到“門外”活生生的“村上君”。應該說,這段美國生活對村上還是有影響的,他的小說開始明顯帶有社會投影。
門外的村上(2)
作為書名的《 終究悲哀的外國語 》是這本隨筆集十六篇中的一篇。這“悲哀”二字,依作者後記中的解釋,主要不是指在美國不得不講或講不好外國語即英語的悲哀,而是“自己如此命中註定似的受困於不具‘自明性’的語言這一狀況本身所含有的某種類似悲哀的東西”。那麼回到母國日本講日語“悲哀”就沒有了麼?回答是否定的。因為縱然使用有“自明性”的日語也有無法溝通無法自明的時候。“無論置身何處,我們的某一部分都是異鄉人( stranger ),我們遲早都將在若明若暗的地帶被無言的‘自明性’所背叛和拋棄。”——我們的人生之旅將永遠揹負這“終究悲哀的外國語”。
希臘和土耳其旅途中的村上
提起美國,相信不少人不以為然——哼,不就是個財大氣粗的山姆大叔嘛!但若提起希臘,則有可能湧起浪漫而靜謐的遐思——噢,維納斯的故鄉,奧運火炬的第一縷聖火,西方文明的發祥地,以及希臘諸神,以及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總之,和咱們中國一樣,至少有值得世人仰視的輝煌當年。然而又必須承認,我們對時下的希臘又所知無多。多數人寧願去其實並不可敬也不可愛的山姆大叔家裡感受他如何財大氣粗,卻硬是想不起去希臘領略絕世美女維納斯的流風遺韻,豈非咄咄怪事!
人家村上春樹到底情趣不俗,既去了美國,又不忘希臘。而且去希臘不是為了欣賞維納斯豐腴嬌美如花似玉的留守姐妹,而一頭扎進“希臘僧侶自治共和國”。此“國”位於阿索斯半島( 或稱阿克蒂半島、聖山半島 ),乃希臘東正教聖地。上面有二十座大修道院和許多小修道院,近兩千人在那裡潛心修行,晨鐘暮鼓,黃卷青燈,誦經祈禱,自耕自種。沒有電,沒有車,沒有酒,沒有娛樂,沒有女人。別說女人,“動物也不許放雌性進來,雄性統統被閹掉”。村上便是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住了四五天。走路淋成落湯雞,客棧沒有沖水馬桶,含著眼淚吃發黴長綠毛的麵包,為多拿一塊西瓜而寧願遭人白眼……不料離開那裡之後,卻又奇異地生出懷念之情。“在那裡,人們雖然貧窮,但活得安靜而有高密度的信念。那裡吃的食物雖然簡單,但味道充滿活生生的實感。”說起來,雖然村上的祖父是寺院裡的和尚( 日本的和尚可以娶妻生子 ),但他本人沒有任何宗教信仰,對與宗教有關的文物絲毫不感興趣。在阿索斯的修道院目睹眾人畢恭畢敬瞻仰“寶物”時他也全然無動於衷。儘管如此,這次由俗世進入聖地又重返俗世的俗聖之旅還是給他以某種觸動,至少是他最為接近宗教的一次特殊旅行。讀之,我們不僅可以同他一起遊歷這個神秘的“神權獨立王國”,感受奇特的宗教氣氛,也可以追尋他這方面的思維軌跡和情趣趨向。
從希臘聖山下來,村上和他的攝影師同伴直接開車駛入相鄰的土耳其,順時針方向沿土耳其國境線周遊二十一天。他在希臘接觸的幾乎全是僧侶,而進入土耳其面對的則大多是兵,遍地是兵。為何兵多呢?因為“土耳其是個罕見的一貫孤獨的大國”,西邊同希臘勢同水火,北面對俄恨之入骨,東部南部同伊朗、伊拉克、敘利亞三國糾紛不斷。固然加入了北約,卻未被接受為歐盟成員,西歐不信任土耳其。“總而言之,這個國家無論往哪邊看都不可掉以輕心。真正要好的朋友一個也沒有。……況且本來就是尚武之國,很多東西都是透過戰鬥、透過把對手打翻在地奪過來的。”這種“煞有介事的尚武的軍國主義”讓村上頗傷腦筋( 當然他對一個個質樸的普通土耳其兵並無不好印象 )。但更糟糕的是其腸胃面臨考驗。“一聞羶味胃就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