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日落:老佛爺與光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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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後花園的幽會（1）

蘭兒出生在一個安逸舒適的滿洲貴族家庭。蘭兒的父親已賦閒多年，享受著將軍的名號、官爵和俸祿，在家中舒適地消閒度日。他的嘴裡總是習慣性地叼著一支菸鬥，只有在他打瞌睡的時候，才會從他閉合不緊的唇間落下，滾過他寬厚的胸膛，掉進他長袍前襟的皺褶裡。在他打瞌睡的時候，頭上的鐘形帽常常微微歪朝一邊，帽子上紅色的頂珠毫無目的地指向任意方向。蘭兒的母親擅長做針線活，她天生一雙靈巧的手。蘭兒的父親打瞌睡的時候，她總是面帶微笑地盯著他——這個和她朝夕相守走過漫漫人生歲月的男人。在他恬靜的臉龐上絲毫看不到丁點兒的憂慮，因為他們的生活確實是美滿如意的。他們生養了四個孩子，兩個兒子兩個女兒。現在，那兩個女孩正在客廳後面的書房裡學習古文呢。那個坐在她們旁邊體形肥胖的可愛老頭兒，正是她們的老師，他這會兒也正呼吸短促地打著瞌睡。他壓根兒就發現不了他的兩位女學生在開小差，只有他意外醒來之時，才會驚訝地看到兩個姑娘根本沒有在學習。

蘭兒是個夢想家，一個有著別人不敢企及的非凡夢想的女孩兒。她的夢想是那樣遠大，以至於有時候連她自己都會禁不住吃驚。所以，她一直把夢想深深地埋在心底，不同任何人談及，只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浮想聯翩。她渴望能獲得更多的才識來實現自己的夢想；渴望能夠擺脫傳統禮俗的重重束縛，盡情觀看房門外、花園圍牆外熱鬧的大千世界。她們家的花園是一個優雅、安靜的地方，年邁的園丁整天在園裡不緊不慢地打理著他心愛的花花草草，悠閒地打發著時光。

蘭兒的父親悠閒、似睡非睡地坐在那裡，而母親坐在一旁飛針走線。離他們不遠的屋子裡，胖乎乎的先生正在打盹兒，而兩個女孩捧著書坐在那裡。不過有誰會相信她倆有哪一位會真正在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些龍飛鳳舞的文字在她們此時眼中正如睡夢時的景象。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大好春日，屋外的後花園里正是百花競放、春意盎然之時，牡丹、杜鵑和木蘭都已粲然綻放。蘭兒的手指習慣性地搭在唇間，她正盯著窗外陷入沉思。穿梭於花叢中的蜜蜂，此時正心滿意足地哼著催人入眠的小曲。因為這的確是一個春意闌珊之時，所以先生正在迷迷糊糊地打著盹兒，父親也甜甜地進入了夢鄉！透過書房窗欞，蘭兒隱隱約約看見她的婢女小竹穿過花園快步走來。小竹步履輕盈地走在寂無人聲的花園，抬頭迎向蘭兒的目光，輕輕巧巧地把手指放在嘴唇上，飛快地左顧右盼一番，然後朝蘭兒堅定地點點頭。做完這一切後，小竹迅速轉身大步走向花園的另一端，蘭兒從書房看不到的地方。

這一切在蘭兒眼裡是多麼的熟悉，也是多麼令她期待！這是她們之間約定的訊號，這訊號向她傳達的意思是：“你的他，剛從月拱門進入後花園！”

蘭兒回頭看看她的妹妹。妹妹雖然面帶微笑，但是她的眼睛裡顯露出不安的意味。妹妹不放心地偏頭察看正在打盹兒的先生，繼而欠著身子探向前方看不遠處的父母。起初妹妹想搖頭阻止姐姐的大膽打算，但她最終還是沒有搖頭，因為她實在喜愛自己這個敢作敢為的姐姐。身為一個血統高貴的滿族家庭的大小姐，蘭兒的確是具有非同一般的膽識。蘭兒一邊用警惕的眼光看著打盹兒的先生，一邊躡手躡腳地緩緩離開自己的座位，一直溜到挑棚的窗前，並從窗戶跳了出去。所有的動作輕盈得無聲無息。父親依然沉浸在酣夢中，他的菸斗一直在他長袍前襟的皺褶裡安靜地躺著。母親正好抬頭看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問她任何話。因為她知道，通常這個時候蘭兒總是要到後花園裡走一走、看一看。況且剛才她也看到蘭兒的婢女小竹到了花園，有這位忠心耿耿的婢女陪伴，自己可愛的女兒肯定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就是這樣，蘭兒在妹妹和母親的視線裡走進了花園。

這是一個又大又美的花園，園中色彩繽紛的鮮花競相開放：國色天香的牡丹，嬌豔得好像新生嬰兒粉嫩的唇；花團錦簇的杜鵑花白中泛紅，彷彿情竇初開的少女因為害羞而泛起紅暈的臉蛋；馥郁芬芳的木蘭花，恰似基督教修女純潔素淨的面龐……三五成群的蜜蜂在奼紫嫣紅的花園裡哼著小曲往來穿梭，它們不知疲倦地吮吸著甜美的花蜜，欣然陶醉於明媚春日的芬芳中。花園圍牆四周種植有各種各樣高大挺拔的樹木，園中小徑的兩側則是不同的喬木和灌木叢。大樹茂密的枝葉如涼傘一樣四面伸展開來，樹下的涼陰裡是用大理石精心打製而成的桌子和長凳。在中國上流社會的私家花園裡，大理石的桌子和長凳是必不可少的設施。在花園最深處的角落裡，建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