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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遊的確是治病救人的好大夫。他又一次治好了我的病,心病。【完】

遊醫

文/莊秦

鍾毛當逃兵那年,才十七歲。眼睜睜看著團長被擊斃,他知道自己再不跑就會沒命的。他摸走了團長兜裡的幾塊銀元,又在軍醫懷裡順走一隻木匣子,脫掉軍裝,開始了他的逃兵生涯。

軍醫的木匣子裡,有一支針管和幾瓶寫著標籤的西藥,還有一本油墨印的《西醫大全》。鍾毛幼時讀過幾年私塾,所以識字。逃亡路上,他當作消遣讀完了這本西醫醫書。

當鍾毛花完了所有的銀元后,飢寒交迫地走進一個偏僻的山寨,想要討口飯來吃時,卻聽到寨子裡傳來了哀哀的哭聲。循著哭聲找去,在一間吊腳樓裡,他看到一群人正圍著一塊門板悲傷地哭泣。門板上睡著一個男人,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

這男人得的是傷寒,山寨的土郎中早已宣佈他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鍾毛心念一動,從懷裡摸出木匣子,取出針管與一支盤尼西林。當著眾人的面,他顫顫巍巍地將盤尼西林推進了男人的屁股。山寨裡的人從來沒用過西藥,所以盤尼西林的效果來得特別好,只推了三天針,男人便神奇痊癒了。

鍾毛治好的男人竟是山寨的寨主。寨主以上賓之禮款待了鍾毛,並尊稱他為鍾神醫,留他在山寨裡治病救人。按照醫書上記載的方法,鍾毛又治好了幾個山民頭疼腦熱拉肚子的小病。這一下,他成了遠近聞名的神醫,就連幾十裡地外的鄉親,也紛紛跑來找他看病。有了診費,鍾毛到縣城裡買來了更多的西藥,像模像樣開啟了西醫診所。

鍾毛很清楚自己得來這一切靠的是什麼。他把那本《西醫大全》藏到了極秘密的地方,生怕別人看到。

這一年冬天,鍾毛起床後有點頭暈,連聲咳嗽後吐出一汪嫣紅的鮮血。他捂著胸口定了定神,斷定自己生了肺癆,得看看醫書找點藥吃才行。就在他準備去翻醫書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貨郎的叫賣聲:〃賣貨了,賣貨了,今天有新貨,才進回來的新書。〃

山寨裡除了幾個跟著鍾毛識字的小孩,個個都是白丁,貨郎居然到這裡來賣書?鍾毛走到屋外,看見貨郎已經在空地上攤了一地的書,看熱鬧的山民圍了不少。鍾毛湊進人堆,向地上的書掃了一眼,頓時大吃一驚。一本《西醫大全》就擺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要是這本書被山民買了,又讓學識字的小孩讀來聽了,我鍾毛還能混得下去嗎?

鍾毛隨手拿起這本醫書,假意翻了幾下後就放了回去。不過,在他翻書時,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撕下了其中最有用的幾頁。然後,他走到揹人處,將那幾頁紙捲成紙菸,與幾個山民分享了。

就在他得意洋洋準備回家的時候,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絞痛,眼前一黑,竟跌倒在地上,身體不住地抽搐,嘴角淌出白沫。他想呻吟,卻發現舌頭像是打了結一般,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四周的山民們都嚇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那個貨郎不慌不忙地說:〃這不是鍾神醫嗎?別怕,這像是心絞痛突發。我這裡有本西醫大全,寫了怎麼治這個病,只要照著書到他的診所拿藥給他吃,就能好。〃

貨郎翻開書,來回看了好幾遍,這才大聲咒罵了起來:〃幹,誰這麼手癢,竟然把治療心絞痛的那一頁撕掉了?〃

鍾毛捂著胸口,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就在他陷入永遠的黑暗前,看到地上那幾個吸到了盡頭的紙菸正被人群踩來踩去……【完】

本期命題創意提供:流星軌跡

獎品:本期《膽小鬼》雜誌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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