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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我們每個月回收一千萬?慢慢來!”
在後來的工作中,蔣中天變得緘默了。
這一天,他要到印刷廠提第二期雜誌,同時支付第一期雜誌的印刷款。
他走向銀行的時候,腳步異常沉重。
洪原出差去北京了,談一個廣告,要一週之後才能回來。他把支票和印章都給蔣中天留下了。
從黑天鵝賓館到銀行只有幾百米,卻成了蔣中天一生中最長的一段路。
這條街道很繁華,各式車輛川流不息。逛街的女人摩肩接踵,從他身邊走過,光豔耀眼,香氣撲鼻。
蔣中天好像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的眼前總是浮現出這樣一個場景———洪原從診所裡走出來,臉上貼滿了橫七豎八的創可貼,那是被六隻軍工皮鞋踢的。他遠遠地朝蔣中天笑著。
那是一張燦爛的臉。
而蔣中天的臉是黑暗的。
他填寫支票的手抖得厲害,寫廢了兩張。
他只給洪原留下了當月的房費———四千八百元,其餘將近一百萬元全部提走了。
他的旅行箱裡裝滿了鈔票。
這時候,他感覺猶太人說的那句話真是太正確了:只有裝在口袋裡能跟人一起移動的錢才是真正的錢。
他回到公司,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拎著那個旅行箱出來了,直奔火車站。
他沒有向任何人辭別,包括和他一起生活的文馨,他連個電話都沒有給她打,就乘火車捲逃而去。
他來到了哈市。
第二天,他就買了一個假身份證。
他拼湊了幾個假名字,總覺得不像是真的,最後就叫了李作文。只有用一個認識的人的名字,他才覺得像真的。
這時候,他就像一個驚弓之鳥,處處過敏。
他不知道洪原從北京回來之後,面對突然一貧如洗的現實,會是什麼反應;也不知道他報沒報案,警察是不是正在到處抓他。
他不知道文馨面對他的突然失蹤會是什麼心情。
他不知道遠在外縣的父母是否知道了他做的事……
他和七河臺市徹底斷絕了聯絡。
他和所有的親人朋友斷絕了聯絡。
他不想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蛛絲馬跡。
捲逃半年後,他跑到大理玩了一趟,在那裡,他用公共電話給父母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們,他已經不在七河臺市了,正在雲南做生意,請他們不要牽掛……
他把有關洪原的所有東西都毀掉了,包括洪原的名片,手機裡儲存的洪原的電話號碼,電子郵箱中洪原曾經給他發的舊信……
他甚至毀掉了一件白色T恤衫———那是他和洪原上街辦事時買的,兩個人各自買了一件,一模一樣的。
他看見這些東西都會想起洪原,那張佈滿白花花創可貼的笑臉。
他計劃在哈市做一點生意。
他暗暗想,有朝一日,自己賺了更多的錢,一定再把這筆錢給洪原寄回去……
不過,這只是一種想法而已,他已經不相信自己了。
照片
這天晚上,蔣中天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公寓裡似睡非睡,忽然聽見好像有人在悄悄地拽門。
他豎耳聽,那聲音又消失了。
他合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拽門的聲音又響起來。
他打了個冷戰:誰在門外?
在哈市,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住址。
難道是有人走錯門了?可是,他為什麼不按門鈴?
很顯然,門外的人不想弄出響聲,他憋足力氣一下下拽,似乎要把厚厚的防盜門拽下來。
蔣中天爬起來,悄悄走出臥室,來到防盜門前,透過貓眼看出去……
洪原竟然直挺挺地站在昏暗的樓道里!
樓道里亮著燈,他站在昏暗的燈光下,滿臉貼著白花花的創可貼,木木地看著貓眼,好像看到了蔣中天……
這是蔣中天攜鉅款逃離七河臺市之後,第一次夢見洪原。
他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
第二天,他幾乎一天沒有出門,龜縮在屋裡,連三餐都是打電話叫人送來的。
他一直泡在網上。
他跑了之後,洪原竟然沒有利用電子郵件對他說過一句話,比如誘騙他回來,或者把他罵個狗血噴頭,或者訴苦,或者威脅……
電子郵件是能夠把洪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