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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忙扶起他們,問老流氓,“你哪兒找來的這麼一幫純樸的小夥子?”
“你們上去接著忙吧,我們到山洞裡去。”老流氓傲慢地支開塑膠袋們,然後招呼我們跟他走。
我們又跟著他蹣跚前進,途中不時撥開在空中打轉的廢紙和塑膠袋。繞著山腳轉了幾百米,我看到破爛山中間竟然還有山谷,老流氓招招手讓我們進去。這個山谷又深又長,寬度足以容納並排的三輛六輪卡車,進去以後,風陡然小了,廢紙只在地上抖動,彷彿垂死的蝴蝶。我得以把塑膠袋摘下來透口氣,四下打量。山谷像是人工挖成的,拼成兩壁的垃圾咬合得結實而整齊。如果在夜裡,會讓人感到置身與真正的山谷,但白天則讓人頭暈眼花。谷壁上鑲嵌著數以萬計的家用電器、傢俱、生活用品的殘骸屍骨,世界上的所有品牌都可以在這裡看到,簡直就是毫無規律的商標大展覽:耐克、松下、沃爾瑪、可口可樂、麥當勞、聯想、黛安芬……人類對人類製造出來的東西進行著曠日持久的大屠殺,而這裡就是它們的萬人坑。
14老流氓和波羅乃茲汽車(6)
“山谷隨時可能倒塌,但山洞絕對安全。”踏著廢紙向縱深處走了足有幾百米,他指著一個大黑洞說。山洞的入口開在谷壁上,居然是整齊的正方形。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無比巨型的集裝箱門。所謂山洞實際上就是集裝箱,其高足有兩層樓,寬有幾十米。如此巨大的集裝箱大概只能匹配遠洋航行的萬噸巨輪。
我跟著老流氓走進洞口。他們在集裝箱內側擺放了許多應急燈,進去開啟,昏黃的燈光在洞裡呈漂浮狀。
老流氓還在介紹:“兩年前美國佬用這大箱子往咱們這兒運來幾百噸洋垃圾,全是穿剩下的胸罩內褲,甭提多騷了。我們全給洗了摘乾淨黃毛兒,賣給廣東那邊的二道販子。”
往集裝箱的深處看去,我們看到了幾個較小的垃圾堆。一堆全是螢幕完好的電視,一堆是零件齊全的桌椅,還有書籍、酒瓶子、玩具等等,分門別類,擺放整齊。
老流氓搬了兩把椅子讓我們坐下:“現在大家知道我是幹什麼了的吧,你們也可以管我叫破爛王,實際上就是把從垃圾山裡挑出還能用的東西,修理之後賣給農民兄弟。”
假如城市是個龐然大獸,垃圾就是它的排洩物,老流氓這類人相當於微生物,替它分解糞便;可憐的農民兄弟是下層生物,消費糞便。
“剛才那幾個孫子叫我爺爺,是我教他們的。那些小夥子是農民工的孩子,在這塊地方長大。他們從來沒上過學,因為上學也沒用,全是智障,智商發育最高的相當於五歲小朋友。大量出現這類孩子的原因,是在這裡變成破爛山以前,曾經有個養魚場,為了讓魚長快點兒,老闆不知往池塘裡投放了什麼化學制劑,讓魚苗三天就能長到五斤來重。可吃了這種魚以後生出的孩子都比較低能,前些年北京大量出現白痴孩子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在魚場工作的農民工則是第一批受害者,集體性地生出了低能兒,他們認為這地方風水不好,就把孩子隨便一扔跑了。老闆賺了點兒錢,又到溫州做劣質西服去了。只剩下這些孩子被當地一個老頭帶著,組織他們種地,後來老頭死了,這兒改成垃圾場,就由我收留他們。”
“敢情你丫還是一慈善家呢。”張徹說。
“扯淡,沒發財之前用不著那麼虛偽。”老流氓說,“我就圖他們不要工資,否則僱些個外地老冒兒也得花不少錢呢。這些孩子也沒名字,當初可能有,後來也丟了。我把他們稱為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認為可以把他們集體稱為垃圾之鬼。”張徹說。
“由垃圾人類處理人類的垃圾太合適了。”老流氓說。
“你丫最近說話怎麼那麼富有哲理啊?”我問。
“都是生活中的一些感悟。”
“別逗我樂了。”
“那你要找我們做什麼?”我問,“既然你已經有了不需要付錢的勞動力。我們雖然也是流氓無產者,但渾身小資產階級習性,不服從指揮又追求享受,僱我們你不虧了。”
“有些活兒那幫人幹不了。”老流氓道,“在知識經濟時代,勤勞勇敢的###滿街都是,但一無是處。光教他們把完整的電器分門別類地放好,就花了兩個月工夫,告訴他們桌椅板凳需要四條腿用了一個禮拜,對這幫低端勞動力,你真是一點辦法沒有。即便如此光賣舊貨能賺幾個錢?而且在這裡找出一件完好無損的東西又太難了,我幹了這麼長時間,只找到這麼點東西。所以我決定拓展業務,充分利用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