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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幾乎已是烏黑一片。雷德重又一仰身躺了下去。他這個一向不願意往上爬的人,今天竟會有這種心理……他慢慢地連拍了幾下胸口,簡直象在捶胸痛侮。他平生一直過的是獨來獨往的生活,總其所有簡直可以打個包都頂在肩上。
“家當愈大,生活享受要滿足也愈是不易。”他本來一直把這句話奉為處世名言,可是今天不行了,今天這也消除不了他多少煩悶。他看來要頂不住了。他這個愛孤獨的人,已經孤獨得太久了。
“雨來啦。”
一陣狂風衝著帳篷捲來。雨也隨著來了,先還不猛,一疊連聲地打在帳篷的橡皮布上,可是轉眼就大起來了。沒多時,粗大點子的急雨早已下得象冰雹一樣。帳篷都吹得歪歪斜斜了。遠處又連打了幾個響雷,頭頂上的雨越發如瀉而下。
帳篷裡三個人都害怕了。看來這場狂風暴雨非同尋常!
上海的風雨,非常猛烈。
宮本探起身來,把橫杆使勁拉住,嘴裡嘀咕:“要命!這麼大的風,腦袋瓜子都要給削掉了。”
鐵絲網外,閘北一帶早已是一派枝葉零落的樣子,象是給成群的野獸亂踩過一通似的。
林田探出頭去張了一眼。不由得直搖腦袋。營地已經看不清楚,漫天風雨中只見迷迷茫茫一片灰影,地下的小草小木早已給打得連頭也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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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最愛上海灘(12)
風勢猛烈無比。一直兩膝跪地、苦苦拉住橫杆的宮本,默默地感受到了這狂風的威力。他雖然早已把腦袋縮了進來,可臉上還是一臉的水。帳篷上的裂口和線腳裡都滴下水來,一串串接連不斷,帳篷口又飛進水來,一陣陣象浪花的飛沫,兩路夾攻,要擋都沒法兒擋。排雨溝裡早已水滿為患,水都沒到他們的床位上來了。他捲起了毯子,三個人就使勁按住了隨風掀動的雨披,蹲在雨披底下,
可是那腳卻左躲右躲躲不開,只好眼睜睜泡在水裡了。帳外早已積起了一大潭一大潭的水,水潭還在不斷擴大,象許多龐大的變形蟲,伸出腳來,把大地一塊塊吃掉了。
三人渾身上下都溼透了。
林田趕緊到外邊把左側的帳篷柱子一個個打結實。轉身回來,又快快收起毯子,往防水的膠皮揹包裡一塞,就雙膝著地,屈著身子,死死按住了橫杆,生怕帳篷被大風掀翻。頭髮根根豎起,溼淋淋地粘住在一塊兒,擰成了螺旋形的一團。
他放大了嗓門:“我們沒有辦法,只好等著!”
可是風聲更大,把他的聲音淹沒了,宮本只聽見“等著”兩字,那拉得長長的調子象是在痛哭,引得他突然一陣不寒而慄,渾身肌膚都起了疙瘩。他只覺得這天地之間除了烏雲壓頂、風雨漫江以外,似乎已什麼也不存在了。有時手裡的橫杆象是給冷不了地一抽,力大勢猛,簡直就要脫手飛去,宮本覺得自己的胳膊也隨之給狠狠地一扭。身上溼得透之又透,黃色的軍裝看去都發黑了。
宮本暗暗尋思:想起來海底大概就是這樣的景象了。他在書上看到過,說地層底下也有風暴,今天這場狂風暴雨想必就有那樣的規模吧。他儘管不勝惶驚,心心念念想著千萬不能讓帳篷倒下,可是對這場暴風雨還是看得其味無窮。
他想:當初混地初分、開始冷卻之時,天地恐怕也是這副模樣的,想到這裡他興奮極了,彷彿這就是在看開天闢地。想得這樣有趣,再去想帳篷是自討掃興,可是他卻由不得自己。
他相信他的帳篷是不會倒的:樁子打了有一米深,這裡的土質又是屬於粘土一類,吃得住很大的力。要是他早知道會有這樣厲害的狂風暴雨,他還可以把帳篷好好改進一下,弄得安安穩穩,遇到再大的風雨也能頂住,他儘可以在裡邊坦然高臥,不會沾到一滴水,也不用操一點心。
他對江口有點生氣了。原來上海的暴風雨就有這麼厲害,怎麼也不關照他一聲呢。江口是個老兵了,按說心裡總該有個數啊。
此時的江口,早已在暗暗盤算下次搭起帳篷來該是怎麼個搭法了。鞋裡浸透了水,腳冷得很,他就把腳指頭不停地上下扭動。他覺得這個扭腳指頭的動作倒跟的扣扳機動作完全一致,大概那個發明槍械的人也有過類似這樣的經歷吧。
江口是抱著驚慌不安、聽天由命的心理,看著這場狂飆施虐。
蘇州河水暴漲了!像一條怒龍!
河邊密匝匝的枝葉狂翻亂滾,灰黑中泛著青光的天空給這動盪的世道塗上了各種各樣的綠,濃淡不一,鮮豔極了,江口覺得那真是奇觀。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