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麼好哭的,一個糟老頭子,死也就死了。”雷老爺子此時的精神倒極好了。弱颻知道這是迴光返照,於是拭盡了淚,凝神聽他說話。雷老爺子把身子往上坐了坐,握緊了弱颻的手,道:“老二老三這幾個,都不成的,雷家若還有一絲指望,就是在陽陽身上。我若還能再活幾年,等陽陽大了,就可以笑著走;若是還可以捱上幾個月,至少也能做些佈置,讓這幾個畜牲不把家當敗光……可眼下,是不成了……”雷老爺子神情一黯,卻又用極熱切的眼光看定了弱颻,“我只能託付你了,我把碼頭上的人馬地盤全交給你……其實這幾年都是你在管,你約束得住。只要你把持好,這幾個畜牲都不敢亂動的。楚方前些年看著好,這三四年卻也有些靠不住,但只要他們兄弟自己不胡來,楚方也沒那個能耐翻了天。弱颻,你幫我守五年,五年後陽陽滿十八,就看他了,那時你嫁人,陽陽他不會虧了你。”
弱颻完完全全地怔住,她從未想過雷老爺子會把這些事託給她。她猛然跪下,重重地叩了幾個頭,抬眼與雷老爺子祈求的眼神對上了,斷然道:“老爺子放心,只要弱颻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許人動雷家一草一木!”
雷老爺子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他的雙手頹然落在大紅的綢緞被面上,死死地抓緊,被面上起了一重重的皺褶。他竭力從胸膛中蹦出一句話來:“快去!召張三虎他們幾個來,我跟他們說……快,再遲就來不及了……”
這是個悽惶的夜晚,簾上樹影幢幢,簾內人心杳杳;窗外朔風厲嘯,窗內燭影飄搖。
無數炮仗紅屑浮在嗆鼻的青煙之中瀰漫開來,一把把紙錢從人手中撒出,有如紛紛揚揚地下了一場小雪。大門轟然敞開,哭聲伴著“起棺”的號子一併出了雷府朱漆的大門。長街行人衣冠勝雪,夾道松柏素幔招搖,這是雷家一月以來的第二次出殯。
弱颻遠遠地落在佇列之後,神情淡淡的,不去學那些女人們搶天奪地卻無一滴眼淚的乾嚎。她不想去做這種戲,那夜落下的眼淚已對得起雷老爺子的恩遇;她也不必去做這種戲,二爺三爺們見到她時那一聲“颻姨”叫得分外恭敬,自然更不會在禮儀上挑她的刺。
幾個家人將趴在坑上不肯鬆手的太太們生拉硬扯地攙起來,女人們蒼白的面孔上沾上不少的塵泥。這一起來,哭喊的勁頭也下去了,好似一本大戲,已唱過了高潮,意興闌珊。人們聚在一起收拾收拾,就打算回去。
“颻姨婆!”弱颻感到衣襟被牽動了一下,低頭一看,“陽陽!”弱颻蹲下身去,舉袖拭去他面上淚痕,可陽陽卻自己撩起下襟,在面上一陣狠蹭,完了才低著頭道:“爹爹說我不可以在別人面前哭的,可是我還是沒忍住。”
弱颻抓了他的雙臂,道:“可颻姨婆不是別人!”陽陽抬起眼看弱颻,那雙眼睛也不再有數年前的明澈。弱颻心頭割開了一些細碎的口子,生成若有若無的隱痛。她將陽陽摟在懷裡說:“陽陽別怕,還有姨婆在,你搬出來和姨婆住好不好?”陽陽正要點頭,卻有一隻手將他整個從弱颻懷裡扯出來。
“休想!”大太太紅腫的眼睛裡噴出刻骨的恨意。弱颻緩緩地起身,用一種近乎輕蔑的眼光回視她。三爺見機跑過來,連聲道:“母親快些走罷,這幾日也疲累得緊了!”大太太強拉了陽陽,快步走開。陽陽身不由己地隨著走,回過頭來,拋給了弱颻一個茫然的眼神,如一隻秋日裡失巢的幼雀。
弱颻站在那裡,目送他們離去。她信步在荒墳間徘徊。起風了,天地間飄浮著一些黃塵,與墳間未熄的青煙混在一起,攪得四下裡混混沌沌的。弱颻忽有所覺,停了步子,問道:“是誰?”一個人影從塵煙間鑽了出來,答道:“是我,有話要和你說。”原來是楚方。
“喔,是你?”弱颻自顧自地走著。楚方趕上幾步,與她齊肩。他起初無言,過了一會,說道:“三爺準備在十月初三老爺五七法事上動手。”
“哦?”弱颻有氣無力地答了一聲。“三爺找了我,我已經答了他了,他讓我代他作說客。”“是麼?”弱颻再次索然無味地應了一聲,好似這件事早在她意料之中。其實弱颻並不是全無訝異的,雖說雷老爺子到底指了二爺當家,但三爺決不會就此罷休,一場兄弟鬩牆之爭在所難免,可是三爺如此性急,還是讓弱颻有些吃驚。
楚方被她這般的神情弄得惱了,站定了問道:“都是明白人,幫不幫老三,給個話吧?”弱颻冷冷一笑,“幫三爺?你大約是要自立門戶吧?”楚方雙臂往胸前一抱,眉頭也不動地說:“這個自然。誰會真的要幫老三那個廢物,又不是得了失心瘋?”他說得如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