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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而且空前絕後,連唐明皇都沒有這種耳福聽到的。”
樂聲越來越近,只見一艘扁舟,浮雲般自江上飄了過來。舟上燈光輝煌,高挑著十餘盞明燈,燈光映在水面上,江水裡便多了十餘盞明燈,看來又像是一座七寶光幢,乘雲而下。
舟上坐著七八個人,有的在吹簫,有的在撫琴,有的在彈琵琶,有的在奏竽,其中居然還有一個在擊鼓。那低沉的鼓聲,雖然單調而無變化,但每一聲都彷彿擊在人們的心上,令人神魂俱醉。
燈光下,可以看出這些人雖然有男有女,但每一個頭發都已白了,有的甚至已彎腰駝背,像是已老掉了牙。但等到他們上了船之後,大家才發現他們實在比遠看還要老十倍,沒有看到他們的人,永遠無法想像一個人怎會活得到這麼老的,甚至就連看到他們的人也無法想像……這麼多老頭子、老太婆居然坐在一條很小的船上奏樂,這簡直就是件令人無法想像的事。
更令人無法想像的是,這種充滿了青春光輝、生命喜悅的樂聲,竟是這些已老得一塌糊塗的人奏出來的。這種事若非親眼瞧見,誰也無法相信。但現在每個人都親眼瞧見了,只不過誰也沒有看清他們是怎麼樣上船的,這小船來得實在太快。
等到慕容姊妹想迎出去的時候,這些老人忽然已在船頭上了,甚至連樂聲都沒有停頓過。片刻,只見擊鼓的老人頭髮已白得像雪,面板卻黑如焦炭,身上已瘦得只剩下面板骨頭,他用兩條腿夾著一面很大的鼓,這面鼓像是比他的人還要老,看起來重得很,但是他用兩條腿一夾,連人帶鼓就都輕飄飄掠上了船,看來又彷彿是紙紮的,只要一陣小風就能將他吹走。
陳鳳超搶先迎了上去,躬身道:“前輩們世外高人,不想今日竟……”
他話還沒有說出,擊鼓的老人忽然一瞪眼睛,道:“你是不是姓曹?”
陳鳳超怔了怔,道:“晚輩陳鳳超。”
他“陳”字剛說出口來,那擊鼓老人忽然怒吼道:“姓陳的也不是好東西。”吼聲中,他枯瘦的身子暴長而起。
鬼童子皺了皺眉,一把拉住了他,道:“你就算恨姓曹的,姓陳的人又有什麼關係?”
擊鼓老人怒道:“誰說沒有關係?若不是陳宮放了曹操,我祖宗怎會死在曹操手裡?”他這麼樣一鬧,樂聲就停止了下來,大家也不知道他胡說八道在說些什麼,只有慕容珊珊忽然笑道:“如此說來,前輩莫非南海烈士禰衡的後人麼?”
擊鼓老人道:“不錯,自蜀漢三國以來,傳到我老人家已是第十八代了,所以我老人家就叫禰十八。”
陳鳳超這才弄明白了,原來這老人竟是禰衡的子孫。禰衡以“漁陽三撾”擊鼓罵曹,被曹操借刀殺人將他害死,現在這禰十八卻要將這筆賬算到陳鳳超的頭上,陳鳳超實在有點哭笑不得。
只聽慕容珊珊正色道:“既是如此,前輩就不該忘了,陳宮到後來也是死在那奸賊曹阿瞞手裡的,所以前輩和姓陳的本該敵愾同仇才是,若是自相殘殺,豈非讓姓曹的笑話?”
禰十八怔了半晌,點頭道:“不錯,不是你提醒,我老人家倒忘了,你這女娃兒有意思。”
突聽一人道:“這裡可有姓鐘的麼?”
這人高瘦頎長,懷抱著一具瑤琴,白開心只當他和姓鐘的人有什麼過不去,立刻指著李大嘴道:“這人就姓鍾。”他以為李大嘴這次一定要倒楣了,因為慕容家的姑娘絕不會幫李大嘴說話的。誰知道這撫琴老人卻向李大嘴一揖到地,道:“老朽俞子牙,昔日令祖子期先生,乃先祖平生惟一知音,高山流水傳為千古佳話,今日你我相見,如蒙閣下不棄,但請閣下容老朽撫琴一曲。”
李大嘴少年時本有才子之譽,否則鐵無雙也就不會將女兒嫁給他了,伯牙先生和鍾子期的故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白開心說他姓鍾,他一點也沒有反對,此刻也立刻長揖道:“前輩如有雅興,在下洗耳恭聽。”
只見俞子牙端端正正坐了下來,手撥琴絃,帥琮一聲響,已令人覺得風生兩腋,如臨仙境。
李大嘴裝模作樣地閉起眼睛聽了許久,朗聲道:“巍巍然如泰山!快哉,妙哉。”
俞子牙琴音一變,變得更柔和悠揚。
李大嘴撫掌道:“洋洋然如江河,妙哉,快哉。”
俞子牙手劃琴絃,戛然而止,長嘆道:“不想千古以下,鍾氏仍有知音,老朽此曲,從此不為他人奏矣。”
屠嬌嬌早已看出這些老人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但她卻未想到他們竟如此迂腐,如此容易受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