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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也沒停,一心一意要突破包圍圈闖出去。
不為他自己,也不為其他任何人,只為了他父親。
然而,包圍圈是如此的嚴密,幾乎是滴水不漏,如果他能逃脫,其他士兵自然也能逃脫,但事實是,方政麾下四千士兵盡皆戰死當場,無一投降,最後,只剩下方瑛一個人。
他依然想逃走,遵照父命。
但周圍是數千敵軍,他又能如何逃走?
香墜兒不喜歡練武功,可是娘說她的武功必須有傳人,硬逼小女兒非學不可,她只好學了。
但九歲那年,在玩耍時她竟然不小心折斷了村童的手臂,她當即被嚇壞了。
於是,她再也不敢使出武功來了,就算孃的武功都被她學會了,她也不敢使出來,即使有人欺負她,她還是不敢使出來,久而久之,她慢慢的以為自己把學會的武功都忘了。
不,她沒有忘。
嫋娜的身影彷彿雲絮般飄飛在山林間,那速度是如此迅捷,像鷹掠,似脫兔,如果有人看見,肯定會以為那是錯覺,其實他什麼也沒瞧見。
快一點!再快一點!
從沒有任何時候,香墜兒如此渴望自己曾經苦練過武功,她才能夠比飛更快的趕到夫婿身邊去。
希望來得及!希望來得及!
她急得快哭了,但並沒有真的哭出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警告自己,她必須在來得及以前趕到夫婿身邊去,保護他,替他阻擋敵軍。
至少要撐到她趕到呀!
忽地,她聽見前方遙遙傳來一陣模糊的廝殺聲,心頭一陣喜,立刻加快身形趕過去,就快趕上了,就快趕上了……
趕上了!
“不!!”淒厲的悲叫聲猝然自她口中溢位。
是的,她趕上了,恰恰好趕上親眼看見七個土蠻子用大刀捅穿了方瑛的身軀,大刀一拔出,鮮血宛如噴泉狂洩而出,方瑛搖晃了一下,丈三尺長槍先脫手落地,身軀才徐徐頹倒。
那七個兇殘的土蠻子卻還打算把方瑛的身軀砍成肉醬,不過他們也只夠時間舉起大刀,一條七彩繽紛,似綢又若絲的紗帶彷彿綵鳳般疾飛而至,只是一閃,那七個苗子的喉嚨全被割斷了。
纖細的繡花鞋飄落在方瑛橫倒地上的身軀旁,綵鳳漫天飛舞,香墜兒瘋了似的揮舞紗帶,圍在四周的土蠻子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到底是什麼在攻擊他們,就一個接一個被割斷喉嚨,一個接一個倒下,快得像骨牌翻落。
直到土蠻子步步後退,不敢再接近過來,她才收回綵帶跪下身去,纖指疾點方瑛數處重穴,勉強才止住狂溢的血流,然後,她小心翼翼的將他抱入懷裡。
“夫君!夫君!”她抽著噎,哽聲輕喚。
好一會兒,方瑛才吃力的睜開眼,一見是她,他便蠕動著唇瓣彷彿想說什麼,香墜兒馬上俯下耳去仔細傾聽。
“聽不見啊,夫君,我聽不見你說什麼呀?”
聽了好半天都聽不到他想說什麼,再抬起頭來,卻見方瑛的唇瓣不再蠕動,已然放棄了說話,只那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緊緊瞅定她,無聲訴盡千言萬語,是依戀、是不捨、是無奈、是歉疚。
然後,他靜靜的吐出最後一口氣,瞳眸無力的闔上了。
香墜兒沒有哭,也沒有叫,她只是不相信的瞪著眸子,彷彿夫婿只是累了眯一下眼,待會兒就會再睜開來看她。
他還有話要告訴她不是嗎?
但他沒有,那彎月般的眼兒再也不會睜開來了,那愛笑的眸子再也不會笑給她看了。
四周依然包圍著數百上千個土蠻子,他們還舉著大刀,還準備要殺戮,還想再見血,但不知為何,他們不但一動也不動,甚至沒有半點聲息,一點點都沒有,只有風聲悄悄的掠過。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道柔細的哭聲若有似無的輕輕揚起,那樣柔和、那樣細膩,如果不是現場完全的寂靜無聲,根本聽不見。
但是,不過片刻間,那哭聲便已清晰顯明地傳入方圓一里內每一個土蠻子,還有每一隻飛禽走獸的耳內,於是,敏感的飛禽首先驚擾的拍翅而起,剎那間,天空中佈滿了亡命飛逃的鳥兒。
無窮無盡的哀傷、無休無止的悲慘、無邊無際的痛苦,那哭聲彷彿撕裂開自己身體一般的哀鳴。
林子內,密葉間的金絲猴、長臂猿也開始驚恐的吱吱叫,伸展四肢攀藤跳躍逃向另一頭的樹林外;而地上的兔子、山豬、野雉,甚至老虎、野狼也不約而同狂亂的奔離,想要逃開那可怕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