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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上一路過來,譚嗣同就是那副鐵青著臉的樣子。徐一凡也懶得搭理,不時掀開簾子四下望望,倒也自得其樂。
車子一路逶迤前行,徐一凡可把現在拆得差不多了得衚衕景色看了個飽。眼見車子漸漸從外城進了內城,又繞過什剎海,直奔西頭一處山環水繞的府邸而去。
徐一凡越看越是眼熟,越來越近的府邸黑沉沉的一片,門臉兒闊大,門口全是帶著青金石頂子的護衛。栓馬樁一排一排的,全都磨得光溜溜的。幾株參天槐樹佇立。雖然看起來有點兒冷清,但是那種富貴氣度,哪是一般的府邸可比得上的!
昨日到的端郡王府邸,和這裡比起來,簡直就像一個小四合院!
他怔在那兒,一手指著府邸,一頭看著譚嗣同:“這、這、這不是萃錦園嘛?恭親王的府邸?不是見翁中堂麼?怎麼到了恭親王府上?”
譚嗣同臉上露出一絲得色,又飛快收斂:“翁中堂就在恭王爺府上候駕,徐先生,您這面子可不小!”
鬼子六,恭親王奕訢!從咸豐以來到現在,幾十年的歷史裡面。哪段章節少得了這道光帝六兒子的身影?
他差點兒就成了滿清帝國的主人,雖然奪嫡失敗。但是道光帝的金匱立儲裡面,破天荒的單立了一條:著皇六子奕訢為恭親王。可見他的地位。咸豐死後,又協助慈禧剷除了肅順等八大顧命大臣,作為旗人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撐起了咸豐留下的殘破江山。驅使曾胡左李這些一代名臣。硬生生付出帝國人口減少五分之一的代價,打出了一個所謂的“同治中興”出來。
這位爺還是滿清近代外交的創始人,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就在他手裡出現。旗人當中,算是他對天下大勢最明瞭一些。同治以後,這位鬼子六位太高,權太重。慈禧終於找了一個由頭,將他趕出了中樞,屈指算來。倒也有個七八年了。
雖然不掌權了,但是地位威望,還是旗人當中頭塊牌子。翁同龢也是不折不扣的六爺黨。當初和老爺子一塊兒被從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掃地出門的交情。
徐一凡知道自己的分量,一個才捐得了的小知府,因為一本書薄薄有點兒名聲。正悄悄摸摸的憋著撬這些旗人的牆角。今天卻是一位軍機處行走的中堂,和一位現下清室第一王爺在專候著他!
他隱隱約約覺得,歷史好像在哪兒,被他這支小蝴蝶輕輕的扇了一下。
王府今天,果然是專候著他這位東方新哲。
譚嗣同和他在門口下車,門包兒都沒給一個。就給那些服飾整齊的王府護衛請了進去。一路穿過大殿、後殿、延樓,直奔後花園而去。
當年徐一凡也參觀過這園子。跟著一大群遊客走得滿頭是汗。導遊還舉著電喇叭叫得聲嘶力竭:“後面兒的跟上跟上!”
今日穿行其間,地面臨清磚道掃得一塵不染。四下房舍簾幕低垂,兩旁草坪山石上殘雪未消。穿著軟底鞋的丫鬟廝僕垂首穿行。自己腳步,在四下裡似乎都激出了空空的迴音。
兩般經歷,恍如……不,就是隔世。
眼看就要走完長長的道兒,抵達後花園門口。抬眼望去,一處飛簷就在山石掩映當中。樓上好像有人在調宮理商。一個婉轉低柔的聲音悠悠而唱。
“水湧山疊,年少周郎何處也?不覺的灰飛煙滅。可憐黃蓋轉傷嗟,破曹的檣櫓一時絕。只這鏖兵江水猶然熱,好教俺心慘切,(雲)這也不是江水,這是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
在琴聲當中,徐一凡不住回頭,看著那一角飛簷。
幾個轉折下來,早已到了湖面上臨水而建的一處大西洋玻璃窗的閣子前面。
引著他們的護衛哈腰疾行幾步,就站在垂下來的竹簾子前面低聲稟報:“爺,客人已經到了。”
裡面頓時響起了笑聲:“快請!”
走進閣子,徐一凡頓時覺得暖洋洋的都是熱氣。
這個年月,北京城比他那個時代冷了許多。穿著一身皮加上塞外貂皮的坎肩兒都擋不住。
閣子敞亮至極,四面入眼都是冬季蕭瑟蒼涼的湖景。斷藕殘荷,滿眼皆是。屋子裡底下準是通了地龍,火頭燒得旺旺的,偏偏沒有一絲煙氣兒。
兩個老頭兒圍著一個紅泥火爐對坐。一個老頭坐得筆直,滿臉剛愎的神色,嘴角下彎,留著稀稀疏疏的鬍子。三角眼看人都是光閃閃的。看著徐一凡進來,半點動靜都沒有,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另外一個老頭子很有點兒形容清癯,愛新覺羅家特有的凸腦門扁臉細眼睛。舒服的靠在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