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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拋開這些日子的沉重和絞盡腦汁,笑問:“你怎麼感謝我來著?”
屋子裡面一靜,下面杜鵑的回答,被陳洛施後來取笑了一輩子。
女孩子毅然抬頭,鼓起了最大勇氣,就迸出四個字兒。
“我陪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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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兩頂暖轎在轎伕們氣喘吁吁的抬著之下,直奔三海園子而去。這兩頂綠呢大轎,經過的地方真是路人側目。京城地面兒邪,過路人都訊息靈通。有些明白的人都在旁邊兒竊竊私語。
“這是翁中堂帶著徐道臺去引見呢!”
有的旗人架著鳥籠子歪著腦袋扎堆兒在一旁打量。有的熟悉的人取笑他們:“還不過去站班兒?那徐道臺,將來可是你們禁衛軍的練兵大臣呢……正景兒的頂頭上司……”
“姥姥!爺就算不去當這禁衛軍,皇上能少得了咱們旗人的鐵桿莊稼?那些王爺們也是起鬨架秧子,拿這麼一位爺當寶!”
“可不是,和鬼子六是穿一條褲衩兒的。鬼子六拿了一對兒雙胞胎姐妹花當門包兒,才換了他一個摺子。還鐵帽子王爺呢,丟人不丟人?”
“論心說,要是去當個守備千總的,爺也不是不能受這個委屈。去當大頭兵,姥姥!爺不如在北京城貓著呢!”
轎子外面的議論聲,自然也傳到了轎內。
徐一凡正在轎子裡面大冬天的搖扇子呢。
他這頂暖轎,是翁老爺子帶來的,一早就在會友鏢局傳了應景兒的旨意。其實他今日引見,也是早就定下來的事情。
可是這轎子也實在太熱了!底下墊的皮子,窗戶糊起來了,裡面還升著兩個鋼炭爐子。扶著轎槓的長隨還不斷的進來給他茶碗裡面續水。
在這個時代,論享受談不到什麼科技便捷,就是拿人堆出來的富貴。
轎廂子雖然大,可是還是憋得他氣悶。搖著四品藍頂帽子當扇子,今兒他的假辮子可不敢釘在帽子上面兒了,而是戴了一個假頭套,為了怕掉下來,裡面還粘著。汗在裡面冒著,這滋味兒更不好受。
就為了這個,也得把清朝給推翻了……
他一邊在心裡賭咒發誓,一邊不住的盼著早些兒到三海。
走了也不知道有多大功夫,轎班們腳步慢了下來,外面響起了哧哧的喊聲,然後就是護軍的嗓門:“落轎!”
徐一凡提著下襟逃也似的衝出了轎子。他一現身,頓時周圍就響起了一陣低低的竊竊私語的聲音。
不過他倒沒在意,只是抬頭打量著這滿清當時一位名義上的統治者,一位實際上的統治者駐蹕的地方,也是後世他曾經到這兒逛過好些次園子的地方。
這座園子,曾經被認為吞掉了一整支遠洋海軍。曾經被認為是輸掉國運的恥辱。
在門口,已經有許多人將好奇的目光投了過來。不少也是等候引見的外官,對京師風雲不是很了了。看著大清翁中堂居然陪著一個二十來歲,眉清目秀的青年下來。不摸門兒的不由得都紛紛猜測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翁同龢摸著鬍子,看著徐一凡目光略略有點迷惘的看著眼前園林山石。一時也摸不清他在想什麼。不過老頭子心裡可舒適得很,自己借力打力,這下可算是要了老對手李鴻章的好看了。禁衛軍真的編練起來,他所在的帝黨就算一時還不拿權,但是也慢慢兒的有了進步的餘地……
想到得意處,看著徐一凡這小子的神色都放和藹了一些。
兩人不過略一停留,園子門口已經快步走出一個紅頂子彎腰曲背的老頭,看著翁同龢就打招呼:“翁中堂,您可算是來了。皇上等著引見都有點發急了!”
翁同龢知道光緒那個急性子外加操切的脾氣,當下不敢怠慢。朝那朝服紅頂的老頭介紹道:“這位就是徐道……這位是今日當值的引見大臣額勒和布中堂。徐道,還不見禮?”
徐一凡轉過頭來,一聽這名字,在心裡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倒不是這位充數的中堂有什麼能力名氣了,倒是後來甲午之戰敗後,有人用這位中堂官名嵌了一副對聯贈給李鴻章。倒是千古絕對之一。
上聯兒就是“額勒和布”,下聯兒是“腰繫戰裙”
肚子裡面暗笑,面上他卻是恭謹得很:“中堂,下官見禮。”
額勒和布急得一跺腳:“別見禮啦!快引見吧,走快著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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