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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隊裡挑糞的“麻皮”鳳棗大爺被高家莊的姑娘帶去過了,糞水就越蓄越高,大便掉下去濺得滿屁股水花花的,三張草紙都不夠,存扣就不上了。哪有巧雲姨家這茅缸好,兩頭豬剛出的圈,糞水少,不打屁股,又特安靜。
豬圈前長著幾趟南瓜,蒲扇樣的大瓜葉一直鋪到茅缸邊上,喇叭樣的金黃色花兒開得到處都是,“瓜狗子”在上面嗡嗡著,飛起又叮上,飛起又叮上,忙碌得很。瓜紐兒東一個西一個的,長著白茸茸的霜毛,嫩拐拐的。存扣想,為什麼巧雲姨不秧黃瓜呢,這樣屙屎的時候可以順便摘來哧哧。他雀子一撅,一泡尿出來了,趕緊對準面前一窩匆忙的螞蟻。螞蟻被尿衝得七零八落,沒衝出去的在水汪中掙扎游泳,他就覺得很開心,想自己這泡尿對螞蟻來說就是一條大河了,還是人厲害呀,隨便一泡尿就可以給螞蟻帶來一回洪災。看它們在裡面拼命的樣子,他不禁笑出聲來。這時候他又看見一隻癩寶(方言:癩蛤蟆),正藏在一張瓜葉下躲太陽呢,眼半睜半閉的,還舉頭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這讓存扣很驚奇,他看過狗兒、貓兒和豬子打哈欠,還不知道癩寶也會打哈欠的,還打得人模人樣的。於是他就生起氣來:這個醜東西居然在我眼皮底下這麼從容,一點兒不把我放在眼裡。悄悄拎塊土坷垃,瞄準了,朝那癩寶身上砸去。偏了,癩寶往起一躥,躥進瓜蔓中去了。
存扣屙過了,才記得忘了帶紙,就揪幾片南瓜葉擦,高低擦不乾淨,擦了還有,擦了還有,一發狠,中指頂破了瓜葉,指頭上便塗上了綠汁和屎屑。他恨恨地朝土牆上揩揩,褲頭一拎站起來走了。
暑假才過了十幾天,存扣已覺得膩得慌了。白天是那麼的長,長得讓存扣都不知道怎麼打發。從巧雲姨家的豬圈出來,存扣拐上北大河邊漫無目的地走著。河裡一個人都沒有,中午過後才有伢子們來洗澡遊戲,男伢子女伢子都有,嬉鬧哄哄的。“躲躲蒙兒”,“逮水老鴉”(一種水中眾人追逐一人的遊戲),打水仗,扮水鬼,可好玩呢。可這會兒河上空蕩蕩的,沒有人聲,甚至連一條船都看不見。“真沒勁!”他嘴裡咕噥著,走到一個坡緩處站下了。他要下河洗個澡。剛才屁股擦得不乾淨,黏黏的不舒服,又弄到了手上。
他脫下褲頭丟在岸上,光裸著身體徑直走進河裡。水已經蠻暖的了。太陽狠得很,中午過後水邊上都是燙的。腳踩著膩軟的河泥,涼絲絲,很舒服。才走兩三步,腳板硌上個尖利的東西,探下身摳出來,是隻胖鼓鼓的河歪兒(方言:蚌。鼓肚子稱“河歪兒”,扁肚子稱“江歪兒”)。他狠命往河心一扔。他不要河歪兒,如果是扁肚子的江歪兒他就要了,可以換錢。有人到莊上收,收去養珍珠。走不過兩步腳下又踩著東西,在腳心裡動著,癢癢的。存扣稍稍虛起腳,抓上來一隻寸把長的青皮棗蝦。他掐去頭尾,中間只一擠,白玉似的蝦肉便滑進嘴裡,“吧嗒吧嗒”嘴,透鮮。
存扣想往不遠處的水碼頭遊,但又想游過去還要游回來拿褲頭,就不想遊了。一個人游泳也沒意思,何況哥哥不准他上午下河,更不准他一個人在河裡。老聽人說河裡有水獺貓哩,專拖小伢子,從屁眼往外掏腸子吃。弄溼了頭髮,哥哥就發現了。還是回家。
存扣正往家走,身後一陣腳步響,還沒回頭,只聽一聲“逮麻雀子嘍”,褲頭被人褪到腳後跟。存扣連忙拉起來,轉頭一看,是隊裡的機工保國,罵了句:“下流精!”隨即又涎著臉說:“保國哥,我到你家聽你說古好不好?”
保國是隊裡幾條光棍子之一,家裡太窮,兄弟姐妹多,一家人擠在一間碎磚壘成的屋裡,二三十歲了還找不到婆娘。人卻是極聰明,歡喜搗鼓東西。他沒學過無線電,但他能把收音機拆散一桌子連起來照響。他會修手扶拖拉機,壞了後就在地裡修,拆下來的零件在田埂上擺一排邊,洗洗弄弄安起來又突突響了。娃兒們都佩服他,經常簇在他身邊看,他就拾些沒用的鋼球兒或軸承什麼的往遠處一扔,引得他們像一群餓狗似的去搶,爭得鬼哭狼嚎的,他自己在一邊咧著大嘴笑。他家裡有許多大書,據說是前幾年“造反派”把從四鄉八村抄來的“毒草書”堆在顧莊中學的操場上,準備第二天開批判會時“送瘟神”放火燒掉,保國和他當時還沒死的爺爺正好負責看守,被他倆趁黑揀厚地偷了兩口袋。他沒事就看,耕地打水的間隙也拿出來看上一點兒,所以他有一肚子的故事,孩子們經常纏住他講,晚上聚在他歇息的工棚裡藉著一豆燈光聽他說古扯白,半夜都不肯回家。但他也不是白說的,得買糖果給他,或者從家裡偷幾根香菸,大家湊湊,就多了。也有白說的時候,就是他高興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