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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悄然爬走,木匾嶄新的被雕刻過的痕跡露了出來,散發著木屑的清香……

明洪武二十三年,庚午。

金陵,秋。

「未平──未平──」

夏文敬到處找不到梁崢,猜他又跑到頡芳苑來上了樹。

啪嗒!一枚秋果掉到夏文敬的腦袋上,他仰起頭,果然看見了騎在樹上的梁崢。

「都一把年紀了,還動不動就上樹?」

「什麼一把年紀?梁某正當青春年少。」梁崢朝夏文敬一伸手,「上來,陪我一起坐坐。」

「下個月就要分派官職了,你就不能有點兒『梁大人』的樣子?」

「就是快要不是監生了,才想最後看看國子監的風景,以後再不是輕狂少年,再不能爬樹,這是最後一次,來陪我坐坐吧。」梁崢一臉的正經,沒有嬉笑的神色。

夏文敬看了他一陣,攀住樹幹幾下爬了上去,坐到他的身邊果然眼前風景一片大好。

「在大理寺拔歷,好多天不見,你不想我嗎?」梁崢把手伸進夏文敬的袖子裡,捉了他的手腕子在手裡揉捏。

夏文敬習以為常,也不接梁崢的話,自顧自地說:「子壬說你找我,不好好地在號房等著,跑到頡芳苑來幹什麼?害我好找。」

「有事跟你說,怕被旁人聽見。」

「什麼事?已經確定咱們會被分到的官職了?」

梁崢笑笑,「那個有什麼怕被旁人聽見的,監中家裡有點兒門路的,不是早就都打聽清楚了嘛。你得償所願,會去都察院了。」

「你怎麼知道的?」

「呵,國子監裡會有什麼我梁崢不知道的事嗎?」

「也是,三年多里國子監上上下下已經被你搞得烏煙瘴氣了。現在不是連祭酒大人也給你哄得服服帖帖的。」

「什麼話,被我搞得烏煙瘴氣?本來就不是什麼清淨之地。」

「嗯,就你有理,懶得跟你爭。那你會去哪兒?」

梁崢斜著眼睛挑了下唇角,「你說呢?」

「什麼我說。」夏文敬把臉扭到一邊,「你都沒告訴過我你想去什麼地方。」

梁崢手上用了力,「你去都察院,你說我還能去哪兒?」

開心的神色在夏文敬的臉上浮現了片刻,轉瞬卻又變成了幾分擔憂:這才做了幾個月的先習吏事,便要避人耳目,常常十天半月地見不著一面,以後入朝為官了,還能像這幾年這麼風平浪靜嗎?都在都察院好嗎?我這邊只有個父親還好說,梁家是名門望族,很快就會催婚了吧……

「子矜,你又發什麼呆?」

「啊?哦,你不是說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嗯……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聽到一點訊息,並不能肯定。」

「到底什麼事?你弄得這麼神秘兮兮的?」

「皇上讓錦衣衛徹查胡惟庸案到現在已經整整十年了,昨天我聽說,這回查到韓國公頭上了。」

「你說……左相李善長?」

「嗯,我沒記錯的話,味甘家跟李家有姻親關係,所以……」

夏文敬眉頭一皺,「你是說岳家會受牽連?」

「嗯,如果訊息是真的,淮山恐怕凶多吉少。」

「你聽誰說的?」

「豬頭。」

「戚興宗?!你怎麼會……」

「我雖然很討厭他,可跟他倒也沒什麼深仇大恨,都是前幾年年少氣盛,為些口舌之快的事。他這兩年還算識相,沒再跟我找什麼麻煩。況且我也並不想還沒等入朝為官就得罪當朝權貴,他爹和他的祖父最起碼我現在還惹不起。我想他也是這麼想的,我爹畢竟是掌兵重臣,他大約也想明白了:跟我結了仇將來對他沒什麼好處。所以他昨天跑到大理寺找我,說要請我喝酒,我除了不想跟他弄得太僵,也好奇他會跟我說些什麼,就跟著去了。席間他特意向我說起韓國公的事,我猜他是知道咱們跟味甘的關係好,想賣我個人情。他說是無意間聽他祖父和父親說的,所以我想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聽了這話夏文敬轉身就要往地上跳,梁崢一把拉住他,「你幹什麼去?」

「去找我爹。」

「你別那麼急啊,畢竟是聽豬頭戚說的,咱倆還是先去找味甘問問,看他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夏文敬略一沉吟點了點頭,正要跟梁崢一起跳下樹去,卻遠遠地看見兩個人影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他們立刻很有默契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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